吳恙回去後,就跟之前玩的兄弟們通知了一聲,讓他們對外聲稱跟自己沒關系。
至于之前的聯系,解釋成他是個雇來的打手,事情結束後就聯系不上了。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容叙,往後一段時間都怕是不得安甯,容叙也定然不會因為那段錄像就忍氣吞聲。
畢竟都不是切實牽動容家利益的東西,就算曝光也隻是圖一樂。
他已經能想象到容叙的瘋狂報複。
但吳恙也沒那麼怕,他要真怕,當時就不會選擇砸容叙腦袋了。
他命是不值錢,但真給人舔鞋當狗,他可幹不來。
而且,他可是主角啊,總會逢兇化吉的吧。
想起這個,吳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小時候是不是幻聽了,這麼多年,還一直跟小孩似的,堅定地相信自己是這世界的主角。
不過也是因為這信念,他隻要想做,就沒有不成功的。
他不怕得罪人,從小到大幹的仗數都數不過來。
小時候他選擇隐忍,得到的不過是更厲害的欺淩,所以他選擇反抗,用拳頭打回去。
那之後他再也沒被欺負過了,他變強了,也赢得了尊重。
小時候欺負他的小胖子現在見他都還得恭敬喊一聲恙哥。
吳恙從朋友口中得知,這些天一直有人打聽他的去處,不用想也知道是容叙的人。
不過隻要他想躲,這麼大的金海市誰也找不到他。
吳恙躲了幾天,他現在住的地方是個破小區,幾百塊錢就能租一個月,也不用登記信息。
屋子隔音很爛,總能聽到隔壁有男人砸東西打罵的動靜。
他做完兩百個俯卧撐後,又聽見了隔壁那男人酒後罵罵咧咧的聲音。
“小兔崽子,看老子打不死你。”
一開始吳恙并不想多管閑事,但連着幾天,那男人一喝酒就回來打孩子,動靜鬧得很大,周圍也有不少人上門勸說。
就算叫了警察,也沒人阻止得了對方繼續家暴。
聽說那男人老婆就是因為他家暴跑了,留下個孩子天天受這罪。
吳恙實在忍不了了,他到那家門口一頓哐哐砸門,等那男人開了門,二話不說直接一腳踹上去。
男人被踹得很遠,幾乎被踹到另一面牆上,然後軟趴趴滑下來。
他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才又害怕又憤怒地看向門口的人:“你是誰?”
吳恙将室内看個幹淨,那中年男人長着一副被煙酒掏空身體的長相,胡子拉碴的,猥瑣又膽小。
他之前似乎還聽到過有人上門讨債,說是這人愛賭博,欠了不少錢。
他眯起眼,一張硬朗帥氣的臉帶了幾分兇悍戾氣:“廢物東西,你欠的錢該還了。”
男人臉色一變,趕忙求饒:“不是說好了再給我幾天,這我從哪搞那麼多錢啊。”
吳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角落裡的男生,穿着件高中校服,但看着很瘦小,說是初中生也有人信,臉上全是傷,過長的頭發将眼睛全部擋住,看着很陰郁。
室内昏暗的燈光照在男生身上,将他的影子投向背後的牆面,忽然,那黑影膨脹起來,像觸手一般伸出無數隻黑手,似是要将男生拉扯進黑暗裡。
吳恙愣了下,再次看過去,那黑影不變,并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他揉了揉眉心,他剛剛應該是眼花了。
都怪這老登,天天吵鬧,害他都沒休息好。
他走到中年男人跟前,又一腳踹上去,信手拈來地演起上門的債主。
“老子可等不了那麼多天了,這樣吧,我給你個方案,我帶你去捐點器官,很快錢就湊夠了。”
男人吓得渾身哆嗦,哭喪着臉磕頭求饒,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抓過自己的兒子就說:“你用這小子的器官,他年輕,器官也好!”
吳恙心中冷笑,果然是個人渣。
那男生沒有說話,似是毫不意外這樣的發展,他渾身透露着絕望,從淩亂的發中露出的眼睛,未見一點光亮。
吳恙拎着那男生的衣領,語氣很冷:“行,那這小子我帶走了,之前的債一筆勾銷。”
中年男人大喜過望,他欣喜于自己的兒子賣了一個好價錢,平了他那麼多債,貪婪得意的嘴臉,絲毫沒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模樣。
吳恙冷哼一聲,拎小雞仔一樣拎着那男生便離開了。
門被重重關上。
男生被拽着很不舒服,但他也不敢反抗,他神色麻木,等着前往地獄。
然而,另一道門打開,吳恙就拉着他進了他家隔壁的屋子。
男生愣了下。
隻見剛剛那兇狠得好像能殺人的男人随意地坐在沙發上,沖他招了招手。
“家裡有些簡陋,随便坐。”
男生呆呆地看向他,這個窄小的屋子裡,淺黃的燈光照在男人的臉上,将他淩厲的眉眼摻了幾分柔和。
他忽然發現,這個男人長得很帥,特别帥。
男人歪了歪頭,笑得痞氣又無賴:“别怕,我不是要債的,剛剛那都是騙你爸的。”
騙人的?
他瞳孔震顫一下,麻木的大腦似是終于轉動起來,他聲音幹澀地問:“你究竟是誰?”
吳恙撩起眉梢笑了:
“你好心的鄰居哥哥啊。”
……
夕陽在天邊暈染,餘晖似破碎的金縷,透過一排排逼仄破舊的樓房,将這片黑斑似的窮人區照得斑駁陸離。
穿着高中校服的瘦弱少年,将臉埋進領口大半,緊張地往裡走。
明明是自家的方向,但他走得很是慌張,生怕周圍有人認出他來。
周知鶴進入昏暗的樓道,停在自家門口,随即拐了個彎,進了旁邊的屋子。
這個窄小的屋子隻有太陽落下時才能照進些光,明明隻擠進那麼點光,卻能将這破爛封閉的地方照得亮堂許多。
這個房子跟他家的布局差不多,客廳随便放個沙發就擁擠得不像話。
小的隻能擠進一人的廚房衛生間,隻能放一張床的卧室,總是給他窒息的感覺。
但這裡,他并不覺得窒息。
客廳唯一的沙發上,那個男人正咬着根煙,姿态慵懶地玩着手機遊戲,煙并沒有點燃,客廳裡也沒他讨厭的煙味。
看到他回來,男人擡起眼,因為咬着煙而聲音有些含糊。
“回來了啊。”
“嗯……”
已經三天了,仿佛一場夢,他從噩夢一般的家,搬到了家的隔壁,仿佛進了天堂,還認識了面前這個好心的鄰居哥哥。
那天男人跟他說,想留下,就留在這,想走,那出門左轉就可以回家。
他不想回家,不,那裡根本就不是他的家。
他說:“我爸已經把我賣給你了,我不回去。”
于是他留在了這裡。
男人看着像無業遊民,每天都待在家裡,不是打遊戲就是睡覺,他連吃飯都隻會煮個泡面。
看着是個很不靠譜的成年人。
但周知鶴卻從未有現在這般安心。
他很感激對方。
這幾天他又去學校了,隻要刻意避開父親,他該上學上學,該回家回家。
還好他那個父親每天沉溺于喝酒賭博,他們也幾乎遇見不到。
其實他很害怕,害怕會撞見父親,害怕現在美夢一般的生活再次被破壞。
但吳恙卻懶洋洋告訴他,他爸的報應快到了,等那些要賬的人出現,對方就再也沒一個兒子能賣了。
他忍不住渾身顫抖,是興奮的。
他等待那一場好戲,就在這一牆之隔,見證他那父親該得的報應。
周知鶴将鞋子擺整齊後,猶豫地問:“你晚上吃什麼?”
吳恙輸了遊戲,便将手機扔到一旁,他将嘴裡咬的香煙扔到煙灰缸裡,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
“煮泡面,今天吃番茄牛肉面怎樣?”
周知鶴有些無語,他來這裡三天,天天吃不同口味的方便面,哪怕加雞蛋和青菜,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發現,這個男人大概隻會煮方便面。
他抿了抿唇,還是主動攬下做飯的活:“我來做吧。”
以往他在家就是自己做飯,做得還行。
而且,他想多做點事,證明自己的價值,好讓吳恙繼續留下他。
家裡的食材不多,周知鶴煮了個青菜粥,還炒了個兩樣菜,味道很不錯,吳恙不由豎起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