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吧,昨天下手重,當時氣昏頭了,就想着把你放倒強留下來,還有脖子上,也是下了狠手的。”
“小匪,我對你不好,總是按自己的意願強迫你,從來不管你的想法,不問你願不願意。”
“以後都不會了,不會再綁着你,也不會再關你。”
“你會自己回去我們的家裡嗎,會願意來我身邊嗎?”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司匪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本來一開始隻身來異國他鄉,就是為了晏策而來的,想來看看那個散去千金,為他們穩固大後方做出卓越貢獻的商人是個什麼樣的,還有内心深處,對給自己和戰友個贈送菩提子手串的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羁絆,那種感覺,就是像是在一往無前的黑暗裡,有人在呼喚,回頭,我在等你回來。
在那場戰争裡衍生出來的特殊情誼是那麼的自然而然,他待晏策無意識明目張膽的偏愛與縱容,而晏策待他同樣是獨一無二的例外和親近。
怎麼會不意願,簡直不要太願意了。
司匪想了很多,想抓住,卻又是無法控制的質疑,曾經那些反反複複被放棄抛棄的過程就像是無數次的輪回,損耗掉的是補不回的信任依賴和安全,眼裡全是掙紮,好難才喃喃自語:“我有病啊,我應該是沒有能愛人的能力,不然我們就不會變成現在就個樣子。”
晏策聽得清楚,坐得更近些,将司匪擁進懷裡,輕輕拍打着後脊背安撫:“沒關系,病了我們就看醫生,我會陪着你,找最好最權威的醫生。”
“晏策,你學的是什麼拳術,怎麼打人這麼疼?”
晏策松開懷抱,把司匪放倒床上睡好,掖好被子,坐到床前陪着聊天:“是太傅拳,小時候不服管教破壞性極強,管家見我經常挨罰心疼之餘便跟父親進言,找來位本事人,教我人生之道,及拳術,此拳是那位先生祖上所創,口傳心授一脈單傳,如今傳承到我,正好是一百三十六代。”
晏策的強勢要求下,司匪留院觀察了一個星期才出院回莊園。
年年長得快,見到司匪興奮得不得了,邁着小短腿邊跑邊叫,隔老遠就生撲,被司匪雙手捧着撈在懷裡,對着軟毛就是一通揉搓。
公司的事有晏策打理,司匪更是樂得肆無忌憚地偷懶,周海甯實在看不下去,打電話過來催他上班,司匪總是打着哈哈不理,背後晏策縱容着,一人管理兩大集團,辦公室一坐就是一天,就連晚上都是滿滿的會議安排。
忙歸忙,整個人的狀态卻是空前的好,兩大秘書長湊在一塊兒,最大的感慨就是:戀愛中人,果然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林洛告訴晏策,自己有個學長回國來了玄都做講座,是心裡學領域的權威專家,在國内外都享譽盛名,已經幫忙約好了時間,就在明天。
晚上回家,晏策跟司匪提及,司匪沒什麼特别反應,一塊紅燒肉咬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隐隐有些反胃。
睡覺時,晏策總喜歡從背後圈抱着,司匪不解:“這樣睡不會不舒服嗎?”
晏策将下巴嵌在司匪頸裡:“不會,隻要床上有你,怎麼樣都是舒服的。”
小晏策是精神得蠢蠢欲動,隻是大晏策很清楚地感覺到司匪情緒的低迷,老老實實抱着人睡覺。
第一天一早,晏策帶着司匪直奔醫院,林洛在醫院門口等着,見到晏策兩人雙手一伸笑道:“喲,司匪,常客啊,我們又見面了。”
司匪沒說話,狐狸眼微垂斂着神色,晏策上前一步眼神示意,林洛聳聳肩,帶着人上三樓進了一間工作室,室内窗簾拉着,散發着柔和的暧橘色燈光,正中間擺着一組沙發,靠窗是辦公桌 ,桌上除了電腦還有個瓷白花瓶,裡面插着黃色滿天星。
蘇彥坐在桌前整理文稿,見衆人進來,微笑着起身,林洛打招呼:“學長,這是我跟您提起過的朋友,晏策和司匪。”
蘇彥一身白色西裝,體型略瘦,笑起來極具親和力,主動伸出手:”兩位好,我是心理學醫師蘇彥。”
司匪沒有動,晏策側身微微擋住,與蘇彥觸手輕握。
蘇彥看了看林洛,林洛點了點頭,拉了下晏策,兩人同步離去,順着帶上門。
蘇彥笑着對司匪:“司先生請坐,就當我們是朋友 ,随便聊聊。”
司匪坐到沙發裡,沙發要比尋常的軟些,人一挨着就陷下去大半,像是坐進棉花團裡。
“司先生小時候不喜歡棉花糖嗎?”
司匪神色冷淡:“沒吃過,沒有概念。”
蘇彥笑得很溫和,聲音徐徐如風,繼續問:“那司先生小時候,有最喜歡的玩具嗎?”
“有,是一個人偶娃娃。”
蘇彥站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司匪,“那現在呢,現在有最喜歡的嗎?”
門外,林洛胳膊撞了晏策一下:“你那小朋友怎麼回事,臉色那麼臭,排斥看心理醫生?”
晏策鎖着眉,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嗯,昨晚我跟他提了後,整個人就一直有些不對勁。”
林洛踢了踢腳,猶豫了一下,問:“你我這麼多年朋友,我從未見你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一年年的,就像台設定好的機器,也是司匪的出現,現在才活得有點兒人氣,可是阿策,你知道他嗎,了解他嗎,你連他真正是誰都不知道吧。”
兩人正說着,突然房裡傳來聲響,晏策瞬間踹門闖入,林洛緊跟其後,就見地上碎着水杯,水流一地,蘇彥軟倒在沙發裡,整個人閉緊雙眼顫抖着,渾身大汗淋漓,手上的炭水筆尖已經戳破頸動脈,鮮血混着筆墨流成一線。
“天啦 ,這是怎麼回事?”
林洛趕緊按壓緊傷口,攔腰将人扶起朝門外沖去。
屋内 ,司匪眼裡的陰鸷未及散去,晏策從第一眼門就隻看司匪,将他一應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喉嚨發緊地問:“你做了什麼?”
司匪神色慢慢平靜,對上晏策眼神,竟還能咧唇一笑:“吓到你啦 ?”
晏策隻覺一股氣在胸膛炸開,腦中一下空白,手上不知怎地,一巴掌就揮了出去,一聲清響在安靜的屋裡異常清晰,司匪被打得頭偏過去,嘴角溢出血迹,半邊臉瞬間麻木。
司匪沒說話,隻是靜靜看了看晏策,然後轉身出門,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地消失在門口。
晏策有些愣然地摔坐進沙發裡,打人的那隻手怎麼也止不住發抖。
為什麼要動手打人呢,跟那些生活中暴戾的男人有什麼兩樣?
平日裡,遇到多過份的事情,都能平靜對待處理,怎麼在最愛的人面前就頻頻失控呢?
可是,怎麼會有人,能那麼冷靜冷漠的行兇,如果不是水杯被摔碎了,如果不是自己跟林洛就守在門外,蘇彥今天就會死。
這可是一條無辜的人命啊!
他的小匪怎麼能這麼冷漠地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