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晡時分
京城頭等男風所:鳳凰樓
一間頂級浴室中,嶽肅和鐵血一站一跪地侍在煙紗帳外,忐忑地望着帳内湯池中的隐約身影,等着他示下。
蕭寒煙一路奔命,這才趕回來不久,現在其實還很疲累,倚着池壁泡在溫湯中,一邊小憩一邊思考着他們禀報之事。
霧氣氤氲的浴室中一時悄寂無聲。
鐵血不料教主還真隻是來清洗一下的,亂想到:“既然就是純粹地沐浴,那還專門跑到這兒來幹嗎?”
終于聽到裡面的主兒似很慵懶地開了腔:“那麼蹩腳的借口,你居然就相信了?”
鐵血登時又心神一懔,既惶且愧道:“當時官兵實在纏得緊,而且屬下也不知花親随的武功高低。”
(注:此世武功或靈功達到一定修為的人,體内廢物便可自行化解,不需再排洩;因此鐵血會這麼說。)
蕭寒煙都給氣笑了:“這愣小子,是還嫌我如今太輕省了吧。”
鐵血大為惶恐了起來,卻沒聽到他再怒責自己,居然這就說完了,也不知他是何意,急忙一叩首道:“屬下罪該萬死!”
那不可捉摸地語聲又飄了出來:“可惜哦,一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要怎麼樣才能萬生而萬死呢?”
鐵血腦中發暈,更是惶恐得再也不敢說話了。
外面秋雨淅瀝,如泣敲打窗棂,愈發添人愁腸,那語聲管自竟似在感慨:“一個人别說萬生,隻要能再生一次,那我扒皮拆骨都要重來一回。”
鐵血都驚惶得要死了,那語聲竟還轉為興緻地直點他的名道:“嗳鐵血,你說人真的有來生麼?”
鐵血是不知人真的有沒有來生,卻是真的要暈過去了!
他求助般的擡頭一看嶽肅,嶽肅也是一臉無所适從,盡力幫他地一探口風道:“教主,那你看……要如何處罰鐵堂主?”
蕭寒煙道:“不必了。”
“啊?”嶽肅之前一直都在為鐵血擔心,雖也猜測教主可能會從輕發落,卻再想不到竟會是完全赦免了,畢竟鐵血這次也是把人給弄丢了,還要命地正是落到了敵方手裡,那罪責可不小,尤其在他們地獄教中,以前多少僅是稍不得力的人都被前代教主幹脆就處死了,所以嶽肅一時竟都難以置信,不知所語道:“這這,這是……”
蕭寒煙道:“盡力就好。”
也是萬分震驚的鐵血這才回過神來,簡直感激涕零、愧痛無地道:“不不教主!屬下這次确實是一時疏忽了,并沒有作到盡力,還請教主盡管責罰!”
蕭寒煙又道:“忠心就好。”
鐵血心中觸動得簡直像被大錘重擊了一下,渾身竟都破天荒地發起抖來,深深叩伏在地,感激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嶽肅也是喜出望外,大有感觸。
蕭寒煙道:“就你去給他們回話吧,我下面交代的你都聽清楚。”
鐵血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便忙應了聲是跪直了身體,豎起兩耳狠勁聽着。
………………
偌大的牢房中一片死寂。
“他們怎麼能這樣呢?就把賤奴那麼扔在那裡,也不放開我去照料他一下。”莫離鼻酸眼熱地想。
自牢中的敵人再次走光後,賤奴就那麼光溜溜、血糊糊地躺在那片冰冷粗糙的石地上,一直都像死了般的睡着,隻有胸膛在微微起伏。
莫離當然能想到他是已精疲力竭,也怕打擾他休息地一聲都不敢出,隻眼巴巴地望着他。
過了好久,賤奴終于微微睜開了眼,并沒有轉過頭來,很弱卻也很親地喚了聲:“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