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家的人?”大漢懷疑道,“你不是應該跟在那個人身邊待命嗎?”
在那個人身邊待命,這是說的自己嗎,風青離意味深長看了眼說話的那人:“怎麼,消息如此滞後,竟不知吾與那人在叢林中走散了?”
“哼。”大漢信了幾分。
“那天荒林中發生了啥,怎的就活下來十幾個人,早知道灑家可是集合了四個寨子大半個弟兄們。”
“那日……”風青離摸着下巴思索,編造理由,“我本意離開傳信于你們,不料風青離使毒計,頃刻間那群人便被不知名的藥水融化了。”
壯漢上前幾步,大刀揮退幾人:“瞧瞧,你們還在這裡窩裡鬥,那風青離都如此歹毒了,稍不注意死的就是你了。”
和他對峙的人,賊眉鼠眼,枯瘦如柴,聽到風青離和那個大漢的對話不自覺放下兵器,他身後的人自然而然放松警惕。
僵持的兩隊人馬,恢複和諧,忽略院子裡的屍體,任誰也看不出他們前一刻還在拼命厮打。
風青離心中嗤笑,什麼時候他的名聲能夠與夜止小兒啼哭的大盜相提并論了,竟也如此恐怖。
他營造的可一直都是仁愛溫和的丞相大人啊。
“話說,你怎麼樣了?”
“怎麼說話的,要叫世子。”
“世子,呵呵。”
人群中小聲的議論悉悉索索,紛紛交頭接耳讨論,臉上的神色在談及“世子”二字時,莫名變得鄙夷。
風青離瞧着,神色冷了幾分甚至不用刻意僞裝:“我怎樣,難道大人日日監視也看不出來嗎?”
雖然不知辜家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辜向邪也不是任人評論的,這些人也配?
“我隻是提醒你。”首領蹙眉,頗為不悅,“那風青離年少時便死光了全家人,什麼事沒經曆過,豈是那麼容易被你引誘的。”
“你自己被戲耍倒罷了……若是壞了那位的大計,可是扒皮抽筋也還不了的。”
風青離側身睥睨而立,指甲嵌進掌心,面上雲淡風輕:“我自有分寸。”
言盡于此,首領揮手帶着屬下浩浩蕩蕩離去。
等這群人走後,陰影中浮現另一群黑衣人迅速清掃現場,利落搬走屍體。
清水潑灑,不過一兩息的時間,綠葉嬌嫩,幹淨如初,每一塊地磚也幹淨地能照出人影。
黑衣人消無聲息退下,其中之一抱拳半跪在風青離面前,低頭述職:“主人,薛王盧沈等世家已發現他們的動作,正派私兵絞殺。”
“屬下已派人攔下,管家等人已接回。”
風青離邁上台階望向遠方重重疊疊的房屋,面無表情:“陛下還真是養了一群蠢貨。”
“天高皇帝遠……”風青離笑笑,他撫摸着掌心的掐痕,輕歎,“誰準許隻能他一個人稱帝的,這涼城中的勢力早已經蠢蠢欲動,也隻有他光想着收網,看不見裡面的魚有多大。”
撕下人皮面具,白發從鬓邊飄落,風青離不在意地收起,吩咐道:“既然他們想吃下張家,那便去吧。”
“是。”黑衣人應下,想起張家中的人又忍不住開口:“主人。”
領完命令,黑衣人遲遲不退,風青離好奇:
“還有何事?”
影一嗫嚅:“辜世子怎麼辦?”
“你覺得的呢。”
“世子純善正直絕不可做那等魅惑主人之事,不過是受制于人虛以委蛇。”
影一堅定,聲音又放大幾分:“還請主人救世子一命!”
“你倒是了解他。”風青離幽幽道,他拂袖轉身,好一個魅惑,他竟不知自己手下的人倒有編寫話本子的能力,實在是屈才了。
辜向邪這個人很複雜,他至今都不太清楚對方的立場,要說防備似乎也談不上,風青離自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至于信任……又不知從何說起。
走完這一程便好,風青離心想他這個人從來不會去強求什麼,辜向邪待在他身邊是别有用意也好,還是單純的其他原因,都無所謂。
他邁出一步,心頭傳來淺淺的滞痛,導緻風青離的腳步也停滞了一瞬才恢複正常。
“你說這世間真能有讓辜世子動情的東西嗎?”
他還沒見過呢。
系統吞下數據段,故作高深:[不知。]
如今辜向邪扮着他,他又反過來扮成對方,可真是有趣啊,他若是以這副面貌去見人,定然會很有意思。
是夜,天朗氣清,一人從翻窗進屋,紗衣層層疊疊勾住了支起的橫木。
“嘶——”風青離一用力,白衣便扯出大口子,半截布料迎風挂在窗上。
被動靜驚擾的世子迷茫睜眼,戒備之色在看到他時煙消雲散,風青離靠近看着溫順柔弱的世子,忍不住玩下腰戳了戳他的臉。
經過多日的調養療傷,辜向邪的身體也好上不少,最起碼開始長肉,他看似冷酷的臉,戳上去柔軟溫暖,很光滑。
這張臉上覆蓋着僞裝的面具,風青離對着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不管幹什麼都覺得怪異,因此趁着人醉酒便伸手取下了辜向邪耳後用于固定的銀針。
青絲垂落,面具落下,那張臉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很順眼。
風青離本意是想頂着辜向邪的臉來瞧瞧對方的反應,此時面對一個醉鬼也意興闌珊,于是也卸掉了自己的僞裝。
他們以本來的面目相對,辜向邪醉酒後很安靜,他本來就很安靜,但又和往日的安靜不太一樣,沒有那麼冰冷。
溫和到讓風青離想起了兒時的記憶。
那個時候他們還曾一同下水摸魚,魚尾撲騰,小向邪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魚,一腳踩在鵝卵石上摔進了溪水裡,不哭不鬧眼巴巴望着小青離。
小青離信誓旦旦拍拍胸腹:“阿邪放心,我一定把欺負你的魚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