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為何突然歸京啊?”朗副将欲言又止,他當時可是看到房間裡他提供的酒是喝了的,藥油可沒動。
公子什麼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
風青離怔了怔,刻意撇去心頭那抹異樣:“世子……想家了。”
“原來是這樣,等我們的人攻上京都公子就可以和世子再團聚了。”
朗副将握拳匆匆離開。
是夜,京中密信落于風青離手中,自前一封信間隔不過三四個時辰,若非發生急事也不會同天追加密信,他展開見到上面的字,氣息不穩心跳聲驟然停頓。
風青離起身朝外走去,聲音冰冷森涼像冬日裡凍住的鐵般:“備馬。”
被攥出褶皺的宣紙飄落,上面隻有六個字:世子垂危,速歸。
清涼的月色下快馬疾馳飛速在官道狂奔,青衫飛卷呼呼風聲擦過風青離臉頰,他攥緊缰繩頻繁揮鞭,面色冷峻凝重,身後跟着的五個暗衛對視一眼紛紛加快速度,才能避免被甩開。
日頭升起,馬兒跑累速度慢下來風青離才有空寫信向老将軍交代辭行之事。
夜以繼日,等趕到京都時風青離握馬鞭的手生了凍瘡,又疼又癢還在微微發顫,他按照暗衛查到的地址到了京城的一處院落。
白雪皚皚,風青離刺痛的手觸摸在滿是冰霜的門上,遲遲不敢推開,直到聽到屋内東西打破的聲音,他才猛地推開沖進去。
見到來人,辜向邪瞳孔驟縮手上力氣松懈,茶杯再次墜落碎成幾片,水濺濕中衣,他滾動喉結轉身拿起木架上的衣裳穿戴整齊,才在一邊坐下啞聲問:
“相爺怎麼突然回京了。”
辜向邪的喉嚨幹澀得厲害,發出的聲音如同破了洞的布被風吹着嗚咽,隻是聽着風青離不自覺心頭發澀,巨石壓得他難以喘息。
風青離重新倒茶握着杯子伸到辜向邪幹裂的唇上:“聽聞世子……”
半晌過去,風青離還是沒能把那兩個說出口,他想或許是暗衛發錯信函或者是寫錯了字。
“世子近日可安好。”
辜向邪抿着茶水擡眸,他瞧見對方難掩的擔憂捏了捏掌心軟肉,或許是時日無多他坦誠許多:“不好。”
“風青離,我吃了那個人給的毒藥,會死。”
風青離身子僵住,他沒想到這個人這次會這麼胡來。
風青離道:“别怕,天下之毒萬變不離其宗,等我找到那毒藥研究幾日便可替世子解毒。”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沒來由的變得沙啞,他的所有不自信皆出自這個人。
黎城到京都騎馬最快要十日左右,大雪封路隻怕是要更久,帝王被挾持之事的消息傳出也才不過三四日,辜向邪并不明白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見到風青離。
弑君奪位此為大逆不道,無論成敗皆要遭受千古罵名,更應該細細謀劃,在如此多事之秋進京,十分不明智。
辜向邪垂下眼眸,視線不經意落在對方手指骨節紅腫的凍瘡上,心中莫名酸澀,他忽而輕笑:“還記得蛇蠍陵嗎,我想葬在那裡。”
這一次,他想這個人看着他埋在那個孤苦無依之地,他想死後換這個人去思念。
如果他會有思念這種情緒的話。
風青離現在才得知總是動不動想死的人有多可惡,他并未回應這句話反握住對方手腕把脈。
片刻後風青離手指攥得越來越緊,他松開沉默看着辜向邪泛紅的手腕,換另一隻把脈。
風青離眼眸幽深:“脈象并無異常。”
辜向邪擡手撫平蹙起的眉,唇邊揚起淺淺的笑:“相爺怎如此好騙,辜某說什麼都信。”
“自然是……沒中毒的。”
查不出中毒,隻能說明此毒更加厲害,風青離想起戴郎中的話覺得此事怕是要請人來京都一趟。
風青離歎氣,世子嘴硬起來是真的讓人無奈。
“先好生修養。”
風青離起身将人抱到床上,蓋上被子圈住對方腰身閉上眼睛,親密無間的距離冰涼被窩漸漸溫暖,呼吸交纏空蕩蕩的心重新有了着落,漸漸地他的意識模糊。
滾燙的溫度貼在辜向邪臉頰,很溫暖,就像這段隔閡與決裂從未發生般。
他低聲歎息再也無法将這當作夢境,辜向邪背對着風青離,小心摸索出被壓在枕下的線報。
原本是不準備看的。
褶皺的紙上事無巨細地描述着這幾日風青離的所做所行。他平靜的視線落在最後幾行字上再次泛起波瀾。
拖着病體不眠不休,夜以繼日,跑死兩匹馬。
辜向邪攥着紙輕歎:“風青離,這到底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