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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7章】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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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李下,他品行不端,您還是不該與他走得太近了。”

江揚卻甚至沒有放下手裡的谷子,仍是邊咕咕逗雞邊玩笑道:“若說品行明明是我這人更差一些,你應該去叫阿霄别搭理我而不是叫我别去煩阿霄才對。”

祁出眉峰低沉,卻是不願與他詭辯:“您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

江揚停在那裡,被尚不飽足的雞追着啄靴子,過了一會兒,靜得久了,就也幹脆松手放開了手裡的谷子,看向祁出,卻是難得不笑了。

“……我知道。但您這意思我不完全認同,也不想再聽。”

他不笑時就難免有幾分駭人的凜冽似的堅決——大概是源自江湖人殺伐果決的脾性,也或許是他這人的天性使然——總之就好像是他認定的事便不可能被别人動搖那般的堅決。

祁出卻也有祁出的固執,何況青年知道,這少年人非但不是個聽不進話的,平日裡還相當算是虛心受教。

“你莫要被他蒙騙了,他為人心計深沉,城府極深!”

江揚卻也隻是笑:“他縱是心計深沉又與我何幹?他自有他的處事,我也有我的。”

祁出道:“可是”

他或許還有許多的話不吐不快,江揚卻不再聽了,他抱了抱拳,好像很像客氣,卻也客氣得不容轉圜:“祁先生,背後議人是非是不義,忍受友人受人非議而樂得參與是不忠,我不想對您失禮,卻也不想做個不忠不義的小人。您為我考慮我很感激,但阿霄的事還請您不要再說了。”

“但他背棄家國!你”

“如果你是擔心我背叛後夏!”江揚驟然打斷了他,意識到自己語氣生硬又頓了一下,緩了緩呼吸,才又盡力平和道,“……祁先生,我是不會背叛後夏的,您也大可不必拿阿霄的事來說教我。”

“但是我還是要說,阿霄的事情很複雜,”他沉了沉聲音,也就難免有些近乎不近人情的笃斷,“他不像我,北楚也不像後夏,個中曲直也不是一個‘叛國’就能論定的,當然我知道我與您是辯不出個所以然的,因為我們的觀念就不同,所以請您也不要再與我提了。”

這次他把“也”字說得很重,顯然是将這也視作了一次“非議”。

祁出雙目森寒瞪着他審視了他須臾,終究滿腔怒火也隻像是熄滅成了失望:“果然是成于此也要敗此。”

獨孤七皇子有一副這身份難得的好心腸,所以也常常令人欣慰地能理解别人的困苦。但這人有時又難免太過心軟——至少祁出就是這麼認為的。

在祁出看來有些情就不是江揚該念的,有些步也不是江揚該一退再退的,這本就不是一個守成之君可以坐穩的時代。

有北楚在,虎狼争雄,而旁人本也就誰都别想安甯。這時候心軟?那和自取滅亡又有什麼差别?!

他覺得痛苦,又覺得無可奈何,覺得江揚到底是聽不進他的苦口婆心——

可話說回來,他祁出又理解了江揚幾分?他那時雖然隐居蟄伏經年,卻畢竟還很年輕,書上得來的所謂“閱曆”也終究不能替代親身下場交鋒的閱曆。他有時也難免将自己識人的本事看得太好,就也難免忽略一些看似細微卻實則關鍵的問題。

就像羌霄也曾認同過他的一個觀點,真正影響勢态發展的不是一個人會怎麼想,而在于他最終會怎麼做。

伍延徳到底還是在兩年前坐上了國子監祭酒的位置。這是祁出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事情。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江揚和羌霄也很相似,他們其實也都是看重結果的人。

江揚的确心腸算軟,有時太過在乎那些罪惡背後的根由,無法無視别人的榮辱得失。但這不代表他會因此沒有賞罰的決斷。

恰恰相反,都做菩薩善人,誰來降魔伏虎?越想處處做好竭力周全,就越避不開親手造惡孽、結惡怨,隻是受人非議都還算輕的。底線之上,他江揚固然是個可以輕易一笑帶過的怪人,但一旦有誰越過他那本質上也算 “頑固不化”的底線,就也能知道他的劍從來都是可以殺人的。

可惜大概是因為他笑得太多,旁人同他相處得久了就也總是不覺忘記江揚本就真刀真槍地殺過人。

但是羌霄不會忘。

他記得江揚的很多事,甚至包括江揚自己也不記得的。

看着祁出冷下臉色,那麼冷硬,如此哀其不争,江揚也終于忍不住長長吸了口氣,長長地吐了出來,苦笑着搖頭,垂下了眼:“……祁先生。您當真明白我後夏這些年的處境麼?”

祁出聞言心下震動,這話就實在有些“非我族類”了,有些像極他已将祁出視作外人。

于是祁出也皺死了眉頭瞪着他,等着他“因為羌霄”而給他一擊誅心,将他徹底排除在外,讓他無論可争。

有時何為對錯并不重要,重要的隻在于想争論的有沒有說話的權力。

這世上大多數人都隻能活成靜默的啞巴,尤其是在類似皇權的強權面前,大多數人的聲音其實都是不存在的,人往往隻能逆來順受裝聾作啞,否則别人一句誅心之言就可以說他藐視皇恩,定他的罪。

就算心有七竅又能如何?身份懸殊,到底是不同。這世上真能夠廣開言路的人也到底是不多。

江揚也大可以說祁出不是後夏人,住在後夏的國土,就更不該管他後夏的事。

但是江揚沒有,他也不是要維護羌霄,雖然這人的确也算是在維護羌霄,他隻是定定地看着祁出,像是看透了祁出的心思:“這事不關乎阿霄,這事隻關乎我,雖然這事不能說沒牽扯到阿霄,但這從頭到尾都隻出于我自己的立場。”

他難得沉了聲色,一字一句都很認真:“祁先生,你說你是前晉忠良之後,所以甯願隐居也不願從叛賊手裡讨仕途,我知道這很難得。可是你終歸也不曾親眼看到前晉是怎麼亡的吧?我……我卻不得不正看着呢。”

他說的自然不是前晉,而是後夏的今日,是他後夏的當前之危,自是這夾縫中生存的後夏始終懸在頭頂的利刃,是楚周争霸之下他後夏随時可能被肢解吞食的未來。

祁出明白了他的所指,就也沉下了聲氣兒:“你既然也明白他北楚的狼子野心,就更不該仰仗這麼一個楚人。”

“我并沒有仰仗阿霄。”江揚竟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你這個‘仰仗’用得倒有意思,我後夏又能仰仗誰?中周嗎?”

他笑得直搖頭,卻是越笑越沉默:“我後夏的确……曾誠心與他中周結盟。可是我也知道各國自有自己的利益,我不能奢求我國難當前他中周可以不顧自身利益來幫我,但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國家被人打到家門口的滋味也是真不好過。”

他的确甚至不能算是在這大月城裡長大的,但是他也并非當真無知無覺。

他去過長安,見過他後夏的使臣,也見識過他後夏的城池是如何失守也等不到同盟的援兵。

他見過他後夏的使臣如何倚馬千言慷慨陳詞,卻又是如何從失望等到絕望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城破滅,就算字字泣血又能如何?他中周一句陛下身體不适就能将那老人擋在門外,假做無知無覺,直拖到城破、百姓離散、守将戰死——!

……可是那又如何?

他們還得仰仗中周來權衡他們的城池作為整體戰線的一部分哪些可保、哪些卻隻能是必須要被犧牲的“代價”!

真正的弱是什麼?

是你明知誰都求不了卻還要卑微地匍匐到塵埃裡去求,因為你除此外真的就再無辦法!你舍不得那如同鑽心挖骨,卻還要眼看着你的山河裂解——無!計!可!施!

“你知道那有多絕望嗎?你知道你必須等着看你自己的國家是如何被他們的鐵蹄踏碎!碾——碎!

……你不知道。

所以你不知道阿霄所做的對我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所以你可以輕易地将阿霄視作叛徒……

因為你不是我。

但你不明白,别人可以做流民,可以在國破時姑且閉上眼睛忘掉一切隻先想着活下去……但我不可以!

我得眼睜睜地看着她分崩離析!我不可以隻是麻木了自欺欺人不去想不去看就獨留她一個受這份罪!因為我的國就是我的家!她是我的責任我得對得起她!如果她毀了那就是因為我無能是我欠她!”

……

“……我的國家很弱小。太弱了。弱到就算有一天中周為了他們國家的利益棄了我們這盟友任我們國破家亡我都覺得他們情有可原,但也正是因為這樣

因為我們連反抗北楚的侵略和聽任中周的安排都像是僥幸才能得到的施舍

——正因如此!

阿霄他曾做的,無論如何,都無比難得,也都足夠我記一輩子。你侮辱他,還是因為這件事……說實話,我甚至不是難受,我根本就是憤怒。”

隻不過是因為叛國在他看來也确實于道義上有失他才無法替羌霄去争辯什麼,但不代表他真覺得羌霄這件事可以就這麼被人一刀切地判死論定了。

“你不能和我一樣想,也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這麼想,大概……是因為前晉已經亡了吧。我看得出你并非沒有抱負,或許某一天你也會在某個國家走上仕途,但對你們來說,可能無論那是後夏還是中周,你們都不能真正地明白這種感受。因為對你們來說,它們也都不是你們真正的家國。”

他說到這裡,屋子裡也就徹底寂靜得狠了。

到底是祁出率先狠狠轉身離開,隻是避開了江揚視線的指尖卻也是顫抖得嚴重。

他是憤怒還是狼狽不堪,或許也隻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

江揚看着他的背影卻也到底沒有阻攔,有些話說透了誰都不好受,但有些話卻也是他必須要說清楚的。

那是他的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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