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脆弱的四肢在束縛下死命掙動,可是毫無用處!沒有辦法!隻泥鳅似地移開了幾尺,卻又被人禁锢在了牆角,試圖抓住他的腿,驚起他驚悸的恨意。
你!
“啊!”
然而掙紮是沒用的!
越掙紮越顯出那沒用!越是顯出他羸弱無力可悲到可笑!
的确!若按常理,活着總比死強——若說男人,别的男人也隻會覺得這不過是被狗咬了一口——若說衡量取舍,或許他也就該像條狗似的順從好保住他的性命——
但是!
這世上也總還可以有個但是吧?!
沒用就能要他就此認命嗎?!就要他任人魚肉?!就算日後可以報複!别說他未必能活到日後!就隻說現在!
現在!
他憑什麼受此屈辱還要量力而為?!
憑什麼受此屈辱還要考慮日後?!
憑什麼他就要被人像狗一樣壓到身下?!
羌霄掙動間狠狠咬上湊近嘴邊的皮肉,犬齒吃死了勁道,活活撕下一塊肉!
“啊!”
那人痛叫了一聲,立刻一巴掌扇得羌霄“哐”地撞上了背後的鐵壁,後腦霎時連片尖銳地鈍痛,撲颠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中,痛得叫人不甚清醒。
“操!狗娘養的!”
羌霄死死咬牙,渾身都在抽痛,意識卻像被抽離,然而混沌、混亂、痛苦、屈辱和切齒不甘的恨意灼灼濃烈地翻滾在他每一個能夠抓住的喘息裡——
錯位中,他恍惚像是聽到身前衣襟被扯裂的聲音——
他要這人……死無全屍!
“砰!”
那些熾烈噬骨的恨意卻戛然而止在一聲巨響裡,羌霄鼻尖的血腥氣被流動起來的微風吹散了一點,他渾噩的腦子讓他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霍然打開密室暗門的江揚卻也同樣震驚地愣在了原地。若是羌霄也能看見,此刻大抵是一個兩相對視的古怪僵停。
但是背對江揚那壯漢卻被欲念沖昏了頭腦,一時竟沒注意到光線的變化,竟還在試圖去撕羌霄的衣服——
“……畜生!”
霎時稠血噴濺,沒被徹底砍斷的頭顱從頸側噴出,也濺濕了羌霄滿襟。
那是江揚第一次殺人。
他慌亂地跳進狹小的密室,去拉、去推那壯漢死沉的身體,抓住羌霄的手腕,十指顫抖——停不住!扼不竭!像是焦慮、像是憤怒!既像恐慌、又像痛悔……顫抖得他難以自抑,隻能死死地抓住羌霄:“阿、阿霄、阿霄你還好嗎——!”
他喘息着語難成調,語聲也抖,混了哭腔,卻是聽不進羌霄的話,羌霄“啊啊”着搖頭,卻又好像隻是搖給了空茫的黑暗看,江揚抓住他的力道還是僵硬得如同痙攣。
羌霄狠力掙了掙,他卻反而拽得更緊:“阿霄你别怕!是我!你-你沒事了!”
“阿霄?阿霄?!”
羌霄搖頭隻覺頭昏腦漲,江揚卻像是和他隔了聲音與光影,全然無法溝通,隻被他脖子上的掐痕、青淤和斷腕弄得哀恸焦灼,聽不進一句否定的安撫,羌霄如今能夠發出的聲音對他來說更是微薄到幾乎沒有。
“……阿、阿霄?”
羌霄吃住力道終于兩手抓住他掰過了他的臉——而江揚驚覺他動了那斷了的腕子就再不敢掙動了——讓他看着自己的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話。
“阿、阿霄你說什麼?!你怎麼了?!”
【我、沒、事——】
“你……”
【我!沒!事!】
他一字一字說得認真笃斷,讓江揚看着他——清清楚楚地看着!
終于叫江揚也隻能滞澀地張了張嘴,注視着羌霄,仿佛被突然意識到他甚至失了聲生生哽住,就像再喘不過氣,沉默得簡直像快被淹死,卻也到底是強撐着回過神勉強擠出了個“笑”:“你、你沒事就好……”
卻還是忍不住在張嘴的瞬間就眼淚崩塌。
“對不起……”
他頭一次忍不住撲進羌霄懷裡嚎啕大哭,雙手摟住後者的腰,丢臉得就像一個孩子,雖他也本就是孩子,但孩子不會這麼後悔……不會犯這樣的錯、不會痛苦地甯願死一死!
然而江揚到底還是憂心羌霄的傷勢,就連哭也不敢哭上太久,囫囵抹了把眼淚就說:“阿、阿霄,我們…我們先出去吧?”
先找大夫……
羌霄始終沒說出什麼,此刻點了點頭,卻是忽然頓住,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五指痙攣似的握緊了拳,到底還是拽住了江揚的袖子,于是一個字一個字,沾着死人的血往地上寫。
江揚愣了愣,看着那一排血字。
【行不行?】
羌霄張了張嘴,又問了一遍,
【行、不、行?】
江揚神色複雜地看了眼那男人的屍身,也終究是沉重地點了點頭,思及羌霄看不見也到底是擠出了聲音磕巴道:“好、好……”
羌霄隻寫了七個字:
我要他
碎屍挫骨
這手段之殘忍大抵是世所公認,他卻也不屑隐藏。
江揚素來雖不信死者為大,卻也到底是個沒法覺得對死人如何算妥的,可他也從來知道沒人能替受害者大度。更何況此間受害的是羌霄,還是如此受害…險些更甚!他便如何都不能容忍别人覺得阿霄殘忍。
其實羌霄也通常不愛對死人如何秋後。但是……
凡事可能也總有個但是,
可能是因為這人死得實在太近,而他的怒還沒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