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藥渣

歌紅兒說路途遙遠，歌安的死訊傳到家鄉已過了好些日子，後來她好不容易湊足了盤纏上路，山高路遙，又費了些時日才到這兒。

“我來了才知道哥哥他已經被葬到了城外的公墓……”歌紅兒笑容苦澀，卻是軟軟糯糯地也堅持着勉強繼續，“其實……那或許也是件好事吧，因為我來得太晚，若真等我來了将他帶回家鄉，恐怕……”

恐怕那時歌安的屍骨也早已腐爛得不成形。

隻是古來多也講究落葉歸根，客死他鄉又不能身歸故裡，總歸是不那麼能叫人輕易釋懷的。

江揚拍了拍她的頭——其實他的年紀要比歌紅兒小，所幸年紀雖輕長得卻高——倒也真似個可靠模樣，他像是想過了，才溫和地笑着、每一個字都認真地勸她：“都說國家國家，一國國都的所在怎麼又不算是本國百姓的家呢？你其實也不必太為你哥哥難過，他葬在這裡，其實也不算背井離鄉無所依傍。”

歌紅兒直愣愣地瞅着他，忽然失聲痛哭。

江揚繞過停屍的台子想過去安慰她，卻忽然抽了抽鼻子，腳步一頓。

“怎麼了？”白城本就時刻關注着他二人表現，此刻注意到立馬問了出來。

江揚：“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兒？”

他仔細走走嗅嗅，才确認聞到了一點叫人不易察的異樣，于是指給白城和歌紅兒，同阿霄道：“好像是從屍體上發出的。”

羌霄沒接話，白城沒靠近卻道：“會不會是防腐的香包？”

“常規的防腐香包我聞過幾種，這個太格路了。”

江揚想了想，循着味道徑自走到那龔長的屍身近前，目光沿着屍體的衣服細細掃過一個來回，便聽他腰間短刀出鞘，破開了屍身的腰帶。

“江、江公子？”

白城不由怔住，畢竟那到底也是一具屍身，就算不說死者為大，常人心中也多有敬畏，他如此……“不敬”，也叫旁人看了不免驚愕，一旁的小姑娘見狀更是被吓得變了臉色。

卻見江揚已用短刀将那腰帶的内層仔細撥開，竟也果真從那腰帶裡露出了東西——是一些浸過水的藥渣。

白城疑惑地看他撿了花瓶裡的一枝梅花，拿梗去撥那些藏得隐秘的藥渣：“這不像是為了防腐弄的。”

他說着，卻像是已經足夠确定。

也叫另一位“江公子”終于開了口：“濕的？”

江揚：“嗯，濕的。”

瞧見另兩個人疑惑，江揚就也耐心道：“腰帶是濕的，不是剛換的，說明那些藥渣本來就藏在那兒。”

“會不會是熏香？”

“可能吧，還是得找藥房的人問問。”

歌紅兒連忙道：“出、出了太學向東百米就有一件風平醫館！醫館的魚大夫人很好的，他醫術很高，還收留了我好幾天，你們有事可以、可以去問問他的！”

江揚奇怪道：“所以你近來都住在那兒嗎？”

歌紅兒怯怯的竟像是有些慚愧：“我、我……長安城裡的客棧都很貴……我、我帶的盤纏很快就不夠了，我就想先、先暫時找個能夠落腳的地方打工……魚大夫見我可憐就讓我留在醫館幫忙了……”

她說話似乎總是怯怯的怕生，像是性子使然，這兒又剛死了個人，江揚和白城也不太敢再吓到她，覺得這提議不錯，就一起去了風平醫館。

風平醫館的魚大夫是個很儒雅的中年人，可能把醫館開在書院旁邊就也難免會沾染些書香氣息——

倒是在場的四個人裡，反倒隻有目前最和太學八竿子打不着的白城有那麼點兒這種東西。

後者也很是清俊儒雅，看來怪一表人才的。雖然一見面就撞了羌霄的槍口卻也沒怎麼生氣。倒是羌霄此來一路格外寡言，倒像是在生人面前又懶得說話了。

可到了地兒，見到那魚大夫，卻聽他道：“給他把把脈。”

“他”指的是江揚：“啊？”

羌霄隻冷淡道：“你剛才聞得那麼使勁兒就不怕有毒麼？同你說過多少次藥這種東西聞也少聞還不長記性。”

“哦……”江揚就也撓了撓頭知道錯了。

魚大夫倒是很快就令人安心地笑着說：“這位公子的脈象……可以說是過于健康了，年紀輕輕的如此強勁卻穩定倒也是…稀奇。敢問”

“我練武。”江揚求教地睜大不大但長的眼睛。

魚大夫一愣：“啊…對，我是想問您這個來着。”

羌霄霍然打斷：“你不要助長他。”

他眉頭微蹙，語調雖輕卻分明不快。

“是、是的公子……”魚大夫唯有尴尬地笑笑。

“這…啊，對了，還是先仔細處理下您幾位沾過藥材的物件吧，免得…免得再出什麼問題。”他趕忙轉了個話題，說着就端了盆溫水讓幾人淨手。

這魚大夫自是不知誰經手過那些藥材的。

可江揚也把水轉給了羌霄。

羌霄：“……”

羌霄：“我碰哪兒了？”

江揚努力回憶：“呃……你…碰我了？”

明明他自己說着都懷疑！

羌霄閉了閉眼，可能是壓着火氣：“我還沒碰呢！倒是你，别洗你那破刀，扔了。”

他倒像是看得見，知道江揚把剛才挑衣帶那刀拿了出來。

江揚：“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