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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0章】虎視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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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羌霄不同,江揚最好的是那雙眼睛。窄長的眼,卻是賊毒。此刻虎狼觑目似深深地眯着,聚得精光沉沉,寒星似的奪人發冷,深沉明銳。

細細的黑鍊舞出密密麻麻的網,一道道殘影都是旋風上的黑絲——不止是圓、不止是彎。他就像被纏進了紮滿了黑絲的風口裡。

他的劍是短劍,他也合該——也隻能近戰。但黑無常也是。後者就像條靈活狡詐的毒蛇,時時都是糾纏,時時都在伺機攀咬,纏得人脫不開身——

他便戰得更近!

他幾乎切進了那“風眼”的核心,幾乎皮貼着皮、肉貼着肉,幾乎是和黑無常黏成一體在打,礙住了鐵索施展的空間,迫得鐵鈎回旋間不得不顧慮餘地。

黑無常顯然是不想被他借力打力誤傷自己。

他江揚卻像是不惜命的,他招招都狠,狠得像撲殺,像要一擊中的,像虎狼搏命獵食,兇狠得不留餘地,像是每一招都用盡了全力。

手上的劍卻還有一種力沉如海的穩。

他的招數在少在精,沒有黑無常的鐵鈎靈詭,速度也要稍遜,卻是沉穩了氣,一點也不焦躁。往往黑無常三四個蛇也似的走鈎對上的卻是他一個起落的變化——三四招對一招,倒也勉強算是旗鼓相當,這就像是劍和盾——三四劍被擋在了一盾。

可想要如此他須得知道這三四劍的走勢。

這需要算、要猜、要準。

看不準這一串連招的走向那就是死。

所以他也不是知道這三四劍的走勢,而是他一“算”能夠算準三四劍,然後若劍有不及,就再補及。竟像是什麼野獸似的經驗。可這少年人的年紀太輕,就算自小混在江湖日積月累,應敵的經驗又能累積幾年?

所以這少年依仗的,倒像是那種野獸似的直覺。

更詭異的是,他的劍明明那麼又窄又短,細細的劍身頂多是與那鐵鈎彎曲處的橫切差不多寬,卻偏偏擋得住那勁辣沉沉的鐵鈎。

風中是兵器的嘶吟,金屬交接,锵然争鳴。

如此搏命的打法,孤狼似的狠,誓不肯給敵人留一點罅隙。

他們竟像是在比誰比誰快,黑無常同他比詭,江揚同他比狠。

黑無常嗤笑了一聲:“你本也走輕靈的路子。”

這可卻不是什麼吹捧,而是嗤笑,嗤笑江揚走招中流露出的過往的影子,揪住那一點來攻心。一個人“被逼到”用他不習慣的路數對戰就難免會有手生的折損,而高手過招,強撐易死,他就像笃信江揚會被他親手宰了。

江揚抽空笑了笑,眯着眼不怎麼走心,倒有十分的故意惱人,挑釁得明媚:“你力有不足,不适久戰,還是快留口氣吧——”

黑無常眼中精光一狠,暴起一擊,鐵鈎就要劈向他天靈。江揚一劍不得不硬扛這一鈎——硬拼,卻不是硬擋。劍身走斜,拐向傾斜卸力,抗得鐵鈎險險削肩而去。就聽疾風被抽破的聲音,原是黑無常引他擋劍終于尋隙抽出腰間軟鐵,細長的黑鐵竟也鞭子似的抽向江揚腰身,緊像要将他牢牢纏住。

這水蛇似的短鞭竟也使劍般好使,被握在黑無常的手裡倒像是本就與手臂同源一體,其實這本就是劍,隻是偏生鞭子似的柔韌,抽出的破風聲狠得像是老牛皮革甩出的鞭刑——

聽它一響,便知要見骨,不抽得人皮開肉綻是斷不可能。

這黑無常倒真有幾分本領,其實江揚說他下盤虛軟也對,不過這人招式用得着實老練,鈎用重鈎,鞭用……韌劍,倒像雙手使鞭,以力撥力,四兩撥千斤,倒也真個陀螺似的穩當。

此刻這一鞭下去,近在咫尺,根本就像是貼着江揚腰側甩出的韌鞭,不過就是一蜷的功夫,又如何能叫人躲開?少年這好模樣勁瘦有力的腰怕也要被抽出條溝。

卻聽“叮”的一聲,一點寒芒就點上了軟鐵細劍的根部,距離硬劍該有劍锷的位置不過半寸,卻是斜斜頂上,沿着劍身中線将勢若千鈞的鞭影硬别開掌寬的豁口。

“就等着你呢!”

少年左腳向外一滑,竟腰身夭矯,蛇也似的滑出了劍鞭的包圍,劍身貼着頭頂掃過削下兩根碎發。

少年卻恁地不可思議地一扭腰身,腳下一蹬如魚躍,那順勢頂開劍鞭的寒芒就也頂着寒鐵一轉,錯開了劍身,錐子似的刺向近在“身”前的氣海。

黑無常一驚,慌忙身子後仰回劍格擋——

腳下着力一輕這便出了點破綻。

少年一擊被擋卻是趁勢追擊,右手短劍連劈帶削狠得像刀,不要命的打法,像是牟足了勁也要迫得人喘不過氣左手新多出的武器是刺,刺似的錐子,也像錐子似的刺。錐子似的短小精悍,刺似的尖,也不知是峨眉刺那樣刺的變體還是當真如刺般古怪的錐子——隻是那點寒芒冷銳堅固,招招都淩厲,每一刺都尖銳得發冷。

黑無常一時不慎被壓制,亂了步調,打得有些吃力,鐵鈎一甩,錐刺就刺進了鐵鍊的一環,鐵鈎就勢回旋掃向少年血肉做成的小臂,曳出一片破風厲嘯。

少年錐刺被拐得向下,足尖一踢竟是飛身點上繃直的鐵索,于半空中短劍橫掃,劈向黑無常面門。

黑無常向後一壓,劍鞭向上,削向他腳踝。

少年壓下身子踢向劍身,整個人卻似向下一栽鐘擺似的倒栽下來,他栽得那麼狠,于淩空憑虛無所依傍竟像是天上直墜下來的石頭,然而脫身的一錐刺去就楔進了黑無常肘側的曲池——

楔進了臂肘間的骨隙。

楔得黑無常小臂一軟便是心驚。

驟然鐵鈎落地炸起台下數片驚呼。

不由想起少年方才的狂言浪語,黑無常心下驚懼,咬牙甩劍卻發了狠,也不顧軟垂的右臂,招招緊追不舍、置人于死地。

少年活靶子似的還沒落腳,短劍卻已鷹撲向黑無常腿上陰谷、接連滑向承山、血海——

劍鋒寒芒一掃,便刺向他要穴氣海。

【要小心啊——】

少年譏嘲的話言猶在耳,黑無常一驚收腹躬身,軟鞭一掃就要去絞他頭顱,卻覺頸上一凉——

一線寒芒直刺穿透,擠進他氣管動脈之間,透出個寒涼刺眼的尖。

黑無常不覺“嘎、嘎——”吸了口氣,便真切覺出被硌出的疼。

他瞪出來的眼珠凸出得像要死了。

少年人拔出那一錐刺穿他喉嚨的寒芒,緩緩退了一步,面上的表情斂去了招式間狼也似的兇狠,笑得倒像是有些客氣。

黑無常捂住了兩邊滲血的喉嚨卻還是忍不住咬緊了牙關,恨聲嘶啞吼道:“你!你——”

這人哪是招招竭盡全力——?!這人分明招招算盡了他!

這人分明耍詐——!

分明……故意誘導他——!

原來這少年從最開始的張狂就都是算計!刻意激人怒火——便是要讓黑無常印象深刻地記住他的每一字每一句——!要黑無常清清楚楚地在腦海印下影子——!

及至對戰時倉皇應對倉促之間全靠本能既怒且驚之下再被他接二連三“言中”——自然!也就會不覺順着他所謂的目标去守氣海——!

“你不說——嘶——要打我氣海嗎——?!”

“可我沒說我‘行必果’啊!”少年人笑了笑,表面客氣得氣人,是滿不在乎的厚顔無恥。

“你這騙子——!”

黑無常吼得喉嚨抻裂似的疼,疼得吃力,染血的手卻憤恨地将喉嚨都抓出了青淤,憋着口氣狠狠道:“有本事——你再跟我打一場!”

少年人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你的招式于我已經用老,再來一次你隻會輸得更快。”

他是那麼笃信,笃信得那麼氣人。然而他的确已經是赢了。

“他怎麼能赢?!”觀景台上的孟婆已是氣極。她嘶啞的低吼幾乎是炸下去的雷。

那是一種壓抑着戾氣的惱火,像是傷口血漿漸趨凝固的那種凝。

就像經年沉澱到黑水之下的淤泥。

是洗不淨的。

然而少年卻已然赢了。

閻王沉默了經久,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竟也低低歎了口氣:“……難得。”

那竟有幾分像是欣賞,又含了幾分古怪。

孟婆一怔,像是聽出了他話中不尋常的微妙,于是怒火也像卡了殼,不覺開口道:“那就再比一次——”

“有意義麼?”閻王隻是靜默,他靜靜地立在那裡竟如同真正地旁觀,無悲也無喜,“再來一次,他不需詐,也能赢。他不但瞧破了黑無常的招數,他還本就知道黑無常要打哪兒。”

就算那少年最後靠的是耍詐,那他最初擋下黑無常那些鬼魅似的連招靠的又是什麼呢?怎麼他就像是看破了對方的出手,預料得了對方的連勢?怎麼他那每一劍就擋得那麼剛剛好?擋得下黑無常三四個連招呢?

世間變化千萬種,人力到底是難以窮極。

他最初憑的,就不是知道黑無常的招式,而是洞悉了黑無常的“目的”。

因為世間殊途的确千萬,正着算,又得是多麼思量龐雜又偏能如妖般抽絲剝繭的人才能運算的成的?

而倒着算,雖也同樣是難,但一旦真能悟透了通達掌握不也正算是一種變相的捷徑?

畢竟世間的大多事,也到底是殊途同歸。

隻是……這樣紙上談兵固然簡單,真能做到的卻寥寥無幾,隻有真正去摸過這條“捷徑”的人才能明白這條“捷徑”其實多難實現。

那不單需要沙裡淘金的經驗,要沙夠多——才可能淘到金;淘金的本事也要夠巧——才能淘得到金,而這就需要一種敏銳到可稱洞察的本能了

——就如風未吹而鹿驚。

當然這經驗和本能之間或許可有拆補,卻也不是簡單的加減。

所以這少年依仗的,更多,也或許就是那種野獸般的直覺。

所謂的直覺是什麼?

不是什麼模模糊糊神神叨叨的東西,而是對那些細微混雜到一起的複雜的敏銳。是——

他看到你蹙眉的方式、眼睫的力道、餘光的指向、肩頸的蜷縮、手臂的僵持方式适合向哪兒用力及回轉、手背上的青筋、按住刀劍的各指是如何吃住的力道——

是你的雙腳開合的距離、腳踝适合的扭曲導向、膝蓋上的氣力沉得實不實稱

——那是一種迅速掌握分析這全局并判斷的能力,有時有些人“靈光一現”做出了這種“本能”的反應,可自己的腦子卻還理不太清,然而雖是自己也覺得莫名,但其實在他的潛意識裡,這些全局的判斷也已經删繁就簡地在關隘處亮過一亮,于是在幾種可能中借上運氣也就能賭對。

這就算透了,一瞬之間,也像是借了神眼。

而這少年更像是天生一雙神眼,通透至此,悟性何其難得?大概就是真真所謂的骨骼精奇。

他說黑無常于他招式用老卻也不錯,人之招式往往不外乎自身那幾個身法的變換那幾個起落,說是活學活用,卻其實還是萬變難離其宗。

尤其是慣常使用的熟招最是易有規律可尋,不過是尋常外人大多難在幾場應對中窺清個究竟罷了。

——那畢竟很難,可這少年若非吃透了他黑無常幾個身法的變換,又怎麼能如此“神機妙算”?引得他招數落套,要自己最後那一串連擊做戲做成得如此逼人?

不過如此一場交手,他卻已看破了黑無常三四重習慣。

所以才會令閻王也道一句難得。

若是二十多年前,後者憑天賦或許還有自負能與這少年比上一比,可是現在……

所以才更是……“難得”。

少年的勝利,像是敲開了全場的寂靜。隻除了那黑無常嘶嘶的氣竭,後者的兇煞又像是寂靜的根源之一。

然而在這數百人的寂靜之中,卻突兀地有人拍了拍手——清脆的,不疾不徐,把這少年應得的贊譽拿給了他。

少年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是羌霄,站在人群之間,卻又似脫穎獨立——他那樣的人,本就是站在哪裡都可以足夠惹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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