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不似明月

羌霄難得一噎，僵硬地轉了轉頭，才能擠出句：“……憑什麼？”

江揚卻偏生笑容明朗得渾像是覺不出他那點抗拒：“其實我發現你們還是能聊到一起的，雖然意見…不同吧！但這世上那麼多拿道理講都講不通的人，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聊得起來已是難得，何況容承他也不是完全聽不進别人勸告的那種人，不論觀點，脾氣也算是挺好的了，若能成為朋友大概也會是一個良友，我知道阿霄你一向喜歡個性好又聰明的。”

“我什麼時候、”羌霄耐性至此還是忍不住反駁，卻又忽然頓住，沉默良久，“……你說的不會是你吧？”

江揚認真疑惑：“我個性不好嗎？”

羌霄：“……”

該怎麼說呢，這話确實很難反駁，但又叫人很不想承認。

羌霄刻意哼了一聲，似懶得同他争這個（實也争不得），隻壓着聲音溫慢道：“……就算我個性不好，也不是遇到個性格好的就非得喜歡。而且你都幾歲了？能不能别提誰都張口閉口‘喜不喜歡’的。”

“可我就是覺得你若能敞開心扉相處得久了容承也會是你會喜歡的那種人啊，”江揚咧開嘴笑得洋洋得意——也不知他在自得個什麼勁兒！“其實我覺得容承這人還不錯，你和他以後聊得多了也會越來越有的聊的！”

他看來懶洋洋的，說話也不經心，信口胡謅的本事卻是不小。

羌霄頓住了腳步，頓得江揚也不由回頭看他，隻見後者眉眼低垂，因着天生那副容貌，此刻眼睑稍稍垂下，竟就有些類似輕淺的溫柔，唇角微微抿着，就也像極了笑，不過——這表情卻也像極了天生的無情。

這人本就是副天生的“好”相貌，看着就既像溫柔又像淡漠，情緒稍多一分卻是兩向均增，于是既像譏诮又像冷酷，似笑非笑，似喜非喜，既似冷厲又似涼薄：“以前你總說姒無忌算我的‘朋友’，現在又說他容承會是我的‘朋友’——江揚。”

他頓了頓，幾乎像是咬着舌尖，以緻每個不重的輕都像有種細細的尖銳：“……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阿、阿霄……？”江揚一怔，幹笑着想要解釋，“我——”

“我交不交你所謂的‘朋友’，又和你有什麼關系？”羌霄卻冷冷道，“你江揚江大少俠喜歡到處稱兄道弟、交友遍天下——那是你的事，沒得必要我也和你一樣，我不礙你的事你又憑什麼反過來‘指點’我？你口口聲聲他适合做我那勞什子‘朋友’到底是你真覺得我閑極無聊非要在外人身上浪費時間，還是你拿他當了朋友就也非要牽連到我？”

不是你喜歡誰，

我就非得和和氣氣地跟他處着。

江揚凝滞了一瞬也不由怔忪。

羌霄垂下眼睑，就打算走了，像尊叫人看不出是不是在失望的菩薩像。

“可是！”江揚幾要被他擦肩離去忍不住出聲。

羌霄頓住了腳步，聽他，“可是……”

他終究是歎了口氣，有些隻是溫和的無奈：“……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想跟他合作，終究還是當朋友更好些吧？”

叫羌霄聽到“合作”二字時便已呼吸一滞，不覺出聲：“你怎麼……”

聲音也啞，他不覺動了動喉結。

江揚卻是笑了，沒什麼陰翳，也挺開心的那種：“沒啦，其實猜也能猜到，你就當我以己度人了呗，何況一看就知道阿霄你也沒刻意想藏啊，隻不過…”他不覺頓了頓，就又笑了，“你難得和人說這麼多……話？我還挺不習慣的。”

卻叫羌霄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将凝回的注意力重新在他身上凝實，開口的聲音卻隻似平淡，隻似無意道：“……是不習慣，還是不喜歡？”

江揚一愣，倒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起自己剛說的一個詞，迷惑但也習慣性坦誠地回他：“不……習慣吧？也沒有什麼好不喜歡的啊。”

對羌霄的話，雖不明白，他還是又皺眉仔細地想了想，卻突然又笑了，像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你能和别人多說些話我挺高興的，多說話多交流才更容易交到朋友嘛。”

熟料羌霄聞言卻又沉了臉色，他冷冰冰的：

“你錯的第一點，是我不喜歡你用的‘以己度人’。”

可他這樣再度開口卻已不像是在與江揚交流了，他兀自地、冷沉的，像隻是在告訴江揚罷了，

“你錯的第二點，是我雖确實打算與容氏合作，但也隻會是利益交換的合作，今日至此我也足夠确認我就不會與他容氏的太子做你想要的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