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衍則下去倒垃圾。
五分鐘後,陳知衍倒垃圾回來,講桌也都快被溫念擦的照出人影來。
時間已經不早,快要熄燈,兩人沒再耽擱,簡單收拾一下,離開教室。
出了教室門,溫念才意識到,是有些太晚了,整棟教學樓的燈都滅了。
她自小有點夜盲,一到夜裡視線總是有些模糊,尤其是沒有一點光亮的時候,視線裡幾乎快要全黑,像籠罩了一層黑色的薄紗。
比如現在,她不大能看清陳知衍的輪廓,也不大能看清腳下的路。
害怕陳知衍發現她這個小缺點,溫念摸着黑,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走出幾步,溫念額角一痛,感覺自己撞上什麼東西。
鼻尖霎時有好聞清冽味道傳來,告知她她撞上的是陳知衍的後背。
溫念捂着額角顧不得那點痛意,急忙跟陳知衍道歉:“對,對不起。”
陳知衍停下來,回過頭看她:“撞疼了沒?”
溫念飛快搖頭,悶悶答:“沒有。”
陳知衍卻沒再說什麼,隻靜靜看着她。
夜風自欄杆外出來,将教學樓前的那顆銀杏樹吹的沙沙作響,一片靜谧,溫念聽到他低低的聲音:“看不清?”
他沒說夜盲,隻說看不清。
他發現了她的缺點,也維護了她在他面前莫名的自尊心。
溫念說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隻是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人。
她的心底泛着軟,輕輕應聲:“嗯。”
話音剛落,陳知衍從兜裡掏出什麼,然後溫念的眼前就有了光。
一小圈的光,卻足以将他們所在的這一方天地照亮。
溫念擡眸去看他手裡的東西,這次終于看清,原來是一部手機。
這一年的南中管理嚴格,不允許學生帶手機入校,大部分學生都乖巧的遵守着這個約定。
也有部分學生因為一定的原因将手機帶到學校,但一般都把手機放在班主任那兒,如果需要打電話,就去找班主任。
所以學校裡拿手機的人不多,至少溫念沒見過。
唯獨從廖書婷那兒聽說過幾個,也都是離經叛道的吊車尾學生。
可陳知衍居然帶手機。
但這件事發生在他身上,又好像不是那麼讓人驚詫。
他總是有些特立獨行。
比起他帶手機這件事本身,溫念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呆呆的盯着陳知衍手裡的手機看了半晌,驚慌的往四周看:“要不然還是收起來吧?”
每晚這個點兒教導主任都在滿學校溜達,抓偷偷翻牆出去上網的,抓早戀的。
如果是因為她撞木倉口上,恰好被教導主任抓個正着,免不了一頓教育,搞不好還要叫家長。
“沒事。”陳知衍卻無謂的看着她:“你不是看不清嗎?”
溫念還想說什麼:“那也……”
話沒說完,被陳知衍打斷,他像真的毫不在意,不在意教導主任的批評,不在意喊家長,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就這樣,走吧。”
溫念循規蹈矩活了十五年,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肆意,張揚。
她跟在陳知衍身後離開,踩着他為她照亮的世界,感覺自己的心急速的淪陷下去。
無法阻止。
無可救藥。
走過這一截,走到台階處,溫念扶着欄杆蹑手蹑腳下樓,生怕一個踩空,連帶陳知衍一起墜落。
落下幾層台階,前面的身影卻一停。
溫念茫然的看向陳知衍。
陳知衍朝她伸出胳膊:“害怕可以抓着。”
溫念盯着那隻胳膊,内心天人交戰許久,感性戰勝了理智。
她伸手,羞澀赧然的抓住了他的袖口。
不敢抓太多,怕不小心碰到陳知衍的手腕,溫念隻抓了很小很小的一個角。
但隻是一個小小的角,都讓她心口急速跳動起來。
這一晚,昏黃的光線,清瘦的背影,沙沙的風聲,交錯的腳步聲。
安靜的樓梯間,少女抓着眼前的少年,好似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