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冷汗直流,“不用了陸娘子,我一個人呆着挺好的,瞿夫人那邊我也會注意的……主要是我還有些太醫院的事務,不便離去。”
陸柒遺憾地點點頭,“好吧,既然你實在不願,我也不多勸了。左右我的危險已經解除了,便辛苦些,留神盯着你吧。”
姜月:“……多謝。”
陸柒這才注意到她手裡還咕嘟咕嘟炖着藥,有些感興趣,“阿月這是在熬什麼藥?”
她環視一圈,瞥見桌上的紙筆,湊近看了看,“戾氣緻病?這是什麼?”
姜月看她有興趣,便簡單解釋了一番,本以為這樣的論調對方可能很難接受,沒想到陸柒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
“哦哦,流感啊!”
陸柒忽然睜大了眼睛,“什麼,阿月你是說,你在研究用中藥治流感?為什麼不直接做青黴素呢?”
姜月一頭霧水,“什麼中藥,什麼流感?什麼素?陸娘子在說什麼?”
陸柒正要開口,忽然一個小太監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姜娘子,裕王殿下叫您!”
姜月趕緊起身,“陸娘子,失陪了……”
她扇息了火,匆匆起身離開,陸柒眼睜睜看着她走遠,憋了一肚子話。
姜月跟着小太監,一路來到裕王帳前。
這條路她已經很熟了,裕王對自己的馬寶貝得緊,先前又是大病初愈,有點風吹草動就把她叫來。
姜月繞着馬轉了兩圈,拍拍馬脖子,摸摸對方油亮的鬃毛,“無事,就是有點餓了。先前那一場病虧損了,最近多吃些是正常的。”
小太監忙去回話,不一會出來,“多謝娘子,王爺說這幾日勞您費心,回去重重有賞!”
姜月謙虛推辭一番,“本就是分内的事情。”
小太監和她也很熟了,“王爺待會兒也要下場,今日應當是不會再傳娘子了,娘子要不要也下場玩玩?”
姜月忙擺手,“我不善騎射……”
小太監熱情極了,“娘子莫要推辭,我去給你牽匹溫順的小馬,騎着玩玩!”
他不由分說,轉頭和身旁一身說了句什麼,那人立馬跑了,姜月攔都攔不住。
不一會,那人回來,手裡簽了匹體型矮而敦實的小馬。
“姜娘子,這馬可是蒙古前幾年的貢品,雖長得難看,但是這馬其實非常好!跑得穩,耐力好,脾氣也好!”
牽馬的人見姜月眼睛睜大,以為她也嫌馬難看,極力勸說。
小太監也幫腔,“姜娘子,他是養馬的老人,最是個識馬的人,錯不了!”
姜月忙解釋,“我識得這馬,隻是這樣的好馬怎好拿來給我騎……”
牽馬的擺擺手,“不妨事不妨事,這馬難看,貴人們都不喜歡,把它剩下了,正好給娘子玩玩。”
小太監也幫腔,“娘子放心去玩會子吧!晚了殿下回來,又有得忙。”
姜月推辭不過,被拉上馬牽走了。
養馬的牽着她走了幾圈,看她能自己坐穩了,有些驚奇,“娘子學得真快。”
姜月解釋,“原先也去過北邊,騎過馬,隻是日子久了難免生疏。”
養馬的點點頭,笑起來,“娘子上手了便自去吧,我便不擾娘子了。”
他告辭離去,姜月卻不敢自去。
想到先前陸柒那一番話,她心裡七上八下的,隻疑心這會不會是瞿夫人下的套。
但若直接回去,又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很可能平白無故冤枉了人家的好心。
姜月有點進退兩難,幹脆進了林子,避開大道,躲着人群,一個人在僻靜處慢慢騎。
忽然,前頭響起一陣落葉被踩踏的沙沙聲,節奏不緊不慢,姜月脊背一寒,一瞬間聯想到幾種大型猛獸。
草食獸類腳步都輕快,也容易受驚,聽見馬蹄聲都會迅速跑開,隻有兇猛的掠食者才有這種懶散的步子。
可是這不是皇家獵場嗎,怎麼會有猛獸,還跑到了邊緣?
姜月頭皮發麻,一把勒住馬,手伸進懷中。
——
枝葉被踩斷發出“咔擦”一聲,一個高挑的女郎顯出身影。
姜月屏住的呼吸順暢下來,手也重新搭回缰繩上。
崔和也早就聽到了馬蹄聲,看見姜月并不驚訝,隻是因為面生稍微多看了兩眼。
兩人正要擦肩而過,忽然又有一陣馬蹄響起,并有人呼喊,“二位娘子留步!”
兩人同時停下,就見陳洛川一馬當先,騎着匹踏雪烏骓,人高馬大,意氣風發,後頭緊跟着并辔而行的陸柒和瞿溪玉。
看見姜崔二人,陸柒和瞿溪玉顯然沒反應過來,但也很快露出驚喜之色,尤其瞿溪玉,看着姜月的眼神藏不住的溫柔。
陳洛川到近前下了馬,規規矩矩對二人行了平輩之禮,“既然在此處與二位娘子巧遇,又都是熟識,不如同去水邊一叙?”
姜月愣了下,在場哪一個她都談不上熟識。
不,不對,不能這麼論,她是瞿溪玉“外室”。
姜月心中警醒,萬不可在陳洛川跟前漏了餡。
——
崔和對瞿溪玉興趣缺缺,對陳洛川也不感冒。
但她很想知道,陳洛川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這人出身草莽,表面不拘小節,玩的都是以勢壓人的陽謀,實則心機深沉得很。
當年與她議親,真正是沖着撕下崔家一塊肉來的。
現在他又盯上誰了,将軍府?
崔和眼中藏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
人人都以為陳洛川想拉攏将軍府,但她不這麼認為。
陳洛川的野心絕不止于此,這是一匹餓狼,他的胃口不是區區利益交換就能填飽的,他要的是絕對的掌控與臣服。
以她對陳洛川的了解,比起真心做媒以拉攏将軍府,他更像是在提醒她,這個不自量力的追求者有多讨厭。
順帶抛出一同撕咬瓜分的橄榄枝。
崔和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陳洛川倒是打的好主意。
可吃下将軍府對崔家實在沒什麼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