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任務結束的時間還有兩天。也就意味着,仲晴能活着跟周賜禮在一起的時間隻剩下兩天,她不想結束,對他,對命都是。
人在生病中的意識最為薄弱,主系統入侵了仲晴的大腦,她做了一場帶有彩色虛幻般的夢,夢裡的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席禾也在,她見證了她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場合。
海邊跟朋友盡情的嬉戲打鬧,她仰天暴露在陽光下的燦爛自由的笑容;在父母和朋友的祝願下她穿着白色的婚紗走進婚姻的殿堂,臉上抑制不住的激動欣喜;手術後睜眼,見到自己孩子第一瞬間的熱淚盈眶…………
碎片化的片段接連閃回,耳邊充斥着各種歡聲笑語像是來自遙遠地方的呼喚,仲晴醒了,掌心抹去了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滾燙的淚水順着眼角落進了枕頭裡。
在夢的盡頭,她看清了那張被光暈遮掩住的模糊面容,不是她想要的他。
她的世界裡不會有周賜禮。
依舊能完整圓滿一生。
002系統傳達主系統的指令,冰冷機械般的嗓音傳出:[宿主,你如若繼續這樣一意孤行下去,改變的不止是周賜禮的結局,還有你自己的,你确定要這麼選嗎]
這個世界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和周賜禮擁有的記憶困住了她想要的幸福,她早就回不去了。
仲晴決然而然地一條路走到黑了:[選啊]
002又恢複了正常的調調,主動關懷:[癫婆,越早抽離越早走出來,你明明就知道的]
仲晴渾身環繞着淡而哀傷的氛圍:[放心,不會讓你重頭再來的]
它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不明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去執着沒有結局的事,也不願意去放手。她身上自帶的那些複雜矛盾的情感,它沒有辦法的全然去理解,故作活躍得哼唧唧:[你最好是]
試圖遮蓋住她由内往外傾瀉下來的怅惘。
仲晴用逗它來轉移注意力:[看來你當小二當上瘾了]
002系統:[………你這人沒良心…]
她嘴貧得一口一個小二叫着,不停地騷擾它,把002氣自閉了,都不願意出聲搭理她。
仲晴笑出了聲,整頓好了錯亂的心緒。她睡覺睡出了一身汗,流失了身體裡存儲的大量水分,急需補水。床頭櫃的玻璃杯裡還剩下半杯冰水,她一飲而盡了,還嫌不夠,端着玻璃杯下樓去倒水了。
書房的門敞開着,明亮的燈光傾瀉在幽暗的走廊裡,仲七月欻得從門口竄出來在她腿邊打轉,仲晴轉頭盯向了那扇門,心中默默倒數着“三”,“二”,沒有“一”,周賜禮穿着一身V領的黑色真絲睡衣走了出來,頭發半濕着,眼裡纏繞着幾道紅血絲,他用指尖捏了捏眉心,溫柔的嗓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疲憊,“沒睡好?”
“鬼壓床了。”
看來是睡好了,鼻子都不堵了,他問:“餓不餓?”
“有點。”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周賜禮正經地問。
仲晴不正經地回:“哥哥,想吃番茄意大利面,好饞好饞。”
很直白的暗示。
“…………”周賜禮聽得一愣,無奈地笑了,“三三,消停點。”
“切,你自己想歪了,怪誰?”仲晴不要臉地倒打一耙。
她剛拔高音量就開始咳嗽了,咳得臉都悶紅了,周賜禮走到她的身邊,清凜的沐浴露味上溢滿了濃濃的酒味,仲晴紅着臉頰,順着酒香湊到了他的薄唇邊,“哥哥,我想喝酒了。”
“你忘了你答應我什麼了?”周賜禮有意敲打她。
仲晴裝不記得,“我答應你什麼了?”小口嘬着他的唇角,一點點往裡蔓延,周賜禮的嘴唇一開一阖,溫熱的唇息裡吐露出了兩個字“戒酒”,她翹着尾音哦了一聲,反問:“那你是酒嗎?”
她饞得不是酒,她饞得是他這個人。
周賜禮垂眸看着她曝露于眼底的小心思:“看來還記得。”
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仲晴意有所指地問:“哥哥,我是不是也要把你給戒了?”
這話一出口,周賜禮的瞳孔微微顫抖,不言自明了,他回避着她直白的視線,仲晴心中的猜想逐漸有了清晰的輪廓,“周賜禮,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他把她抵在牆上,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麼強勢地吻着她。他心裡有多渴望她,這個吻就有多麼的熱切,兩個人親了漫長的十分鐘,安靜的走廊裡響着輕輕的濕吻聲,他們的身上沒有呼風喚雨般的情/欲,皆是在清醒得在告别。
“三三,我病了,要出國去接受心理治療。”
藥隻是個輔助作用,得去主動看心理醫生才能進行自我療救。說出來好像也沒什麼難以啟齒的,周賜禮心裡反而松了一口氣。仲晴不禁咬住了嘴唇:“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周賜禮,我一直以來……這麼努力……”她哽咽了,“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麼?”
話完,她變得默不作聲了。
周賜禮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一次次纏着跟我上床的時候。”那是她之前施加在他身上的做法,她怎麼會預感不出周賜禮在為分别做準備,“哥哥,你能适應身邊沒有我的存在嗎?”
周賜禮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了,出國玩就是幌子,她在用她的短暫離開逼他去改他離開的決定,“那你記住我的身體了嗎?”
“還是要走?”
仲晴大力推開他,跟他一字一句撂狠話,“周賜禮,我不會等你。”
沒有人有義務在原地等他,周賜禮體會過一個人守望無助的煎熬,即便再不舍,他也會選擇放手,他拭去了她臉頰上的眼淚,“好。”
一年四季,他占了她一個夏季,他還能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對三三,他是有私心在的。
他想把她的眼光養高一點,把她的口味養刁一點,這樣在他回來之前,她應該很難看上别人了。要是真看上了,就搶回來,她能喜歡上他一次,他就能讓她喜歡上第二次。
“别哭了,不是餓了嗎?我給你做番茄意大利面。”
周賜禮心思沉重地下廚給她煮面,仲晴面上沉悶得一聲不吭,實際上在手機裡翻看兩天後的飛機票,給他定好了上午的航班。
002看呆了:[你你你…什麼意思…]
仲晴舉一反三:[你說的懲戒是自我的懲戒,那救贖也該是自我的]
002發出了土撥鼠的尖叫:[你怎麼能保證他坐上這趟航班]
就憑剛才,周賜禮對她懷有的虧欠,主動權就掌握在了她手裡。
如果周賜禮不主動離開,她就會用他生病的事反向要挾,即便撕破臉皮,也要逼他妥協得去做治療。
換而言之,無論怎麼樣,她都要為自己換取生存的空間,就算是給周賜禮下迷藥送出國,他明天也必須得走。
眼下的情況和她之前預料的不太一樣,她什麼都不用做,周賜禮就能她赢到最後。
002蒙圈了:[你跟我透個底,你到底喜不喜歡周賜禮]
她到底有沒有叫“真情”的這個東西,如果從頭到尾她都是玩,那周賜禮屬實實慘!
仲晴微微一笑,它琢磨不透。
周賜禮端着熱氣騰騰的面上桌了,他還給她做了沙拉和奶油蘑菇湯。他一口沒動,安靜地看着她吃。
仲晴難得不被打斷,順利了吃完這頓飯,她沒有那麼餓,卻一直吃,吃撐了還在吃,她吃得嘴唇上沾滿了蘸料,截然不顧形象。一會兒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一會兒用勺子舀着蘑菇湯,越吃越把頭埋在了碗裡。
清脆一聲,勺子被她重重地扔進了盤子裡,湯汁濺灑了一桌子。
時鐘在滴答滴答得向前走,誰也沒有說話,安靜得令人窒息。
仲晴舒緩了一口氣,紅着眼睛擡頭:“我給你買了後天的機票。”
“周賜禮,我不會去送你。”
久而,周賜禮應了一聲“好”,要是這次離開注定會失去她,早走晚走對他而言都一樣,他願意服從她的命令。
“三三,明天再陪我一天。”
他們能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仲晴聳聳肩,狡黠地眨着眼睛:“我說過我要走嗎?”
周賜禮看着她雙手托着下巴,一圈又一圈地轉着手上的戒指,潤物無聲中道盡未完之意。喜悅中帶着一絲無奈,他又上她當了。
早點走早點回來,他們日後的時間還長。
仲晴先回了房間。她趴在床上玩手機,周賜禮洗好碗筷上來了,仲晴故意躺成了一個“大”字,在被面上來回滾,不給他上床。
對周賜禮瞞着她說走就走這件事,仲晴心裡空落落的,總有通無名火,矯揉造作得厲害。
周賜禮單腿跪上了床,欺身看着她,胳膊慢慢伸向了床頭櫃,塑料的滋啦聲醒人般的傳來,仲晴聽得身子人忍不住一哆嗦,試圖推開身前大山一樣的他,周賜禮反手就扣住了她的腰。
一陣天旋地轉後,就變成了她跨坐在周賜禮身上。他給她穿得睡衣又被他全部撥下了,裙子堆疊在腰間。
“…………”
她話說得很不好聽,“分手炮嗎?”
“我沒說分手。”
“也是,你也沒跟我正式告白,哪來分手的說法,頂多算是金主和情人的關系,我也确實花了你挺多錢的,是該用身體償還,你想要我還多久。”
“三三。”
“一次,兩次,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