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票員面帶微笑地走在前面,帶着他們來到預約的包廂,主動開門,待他們走進去後,她才跟着他們身後進去。
基本配置的果盤和堅果都已提前備好在了桌上,她說:“仲晴小姐,您要是有什麼需要,随時都可以按桌上的鈴,我們會有專門的人來為您服務。”
仲晴翻看着菜單,給自己點了杯石榴汁,問口罩男要喝什麼,他搖頭拒絕了。她翻菜單的手稍停,擡起了頭,一動不動地看着他,他得喝,不喝怎麼摘口罩呢?
菜單後的價格對常人來說稍微有些吓人,仲晴說話内容很驕矜,但調調讓人沒辦法讨厭。
“來都來了,也不用在這上面跟我窮客氣了吧!别時候出去說我怎麼磕碜你了!”
“所以你是誰?”口罩男裝作不認識她,直白地問。
仲晴謊撒得連眼睛都不眨,“看不出來嗎?我是個暴發戶。”
口罩男:“…………”你自謙過頭了。
仲晴借此機會反問:“那你呢?”
“短命鬼一個。”
“那就更要在活得日子裡吃點好的了。”仲晴期待他快點點,好實現她目的。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昨天你說得傳播途徑其實還有第四種,唾沫星子也是可以傳播的,特别當人有口腔潰瘍的時候,概率就會變大。”他不着調地自誇:“我是不是挺有公德心的。”
仲晴:“…………”
他那張看不見的嘴跟淬了毒似的,堵死了仲晴的後路,她閉嘴了。她要是再勸下去,沒有公德心的人就變成了她。
沒一會,服務員為她端來了鮮榨的石榴汁,說:“請慢用。”
她客觀地評價道:“這裡的服務态度很不錯。”
“錢不是白花的,你沒發現嗎?她們的胸牌都跟外面的不一樣。”口罩男心裡門清。
“對這裡這麼熟悉,看來你常來呢!”
屬于談烨的位置上坐上了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仲晴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和談烨有幾分想象。又看看了身邊與“艾滋”這個顯著特征對标上的口罩男,她感覺是不是自己眼神出問題了,現在看誰都像是談烨。
口罩男察覺到她的視線在審視着自己,從走神中走了回來,“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這出戲你昨天不是看過了嗎?怎麼又看一遍?”口罩男若無其事地詢問。
“也不知道是托了誰的福,害我錯過了開頭,昨天看得不得勁,還得是從頭看到尾的。”
在這方面,口罩男和她惺惺相惜了,“那确實是。”
“你原本看的是什麼?”仲晴吸溜着石榴汁,看着下面空着的位置被一個個填滿。
口罩男拿出了口袋裡的票根,“巧了,也是張愛玲。”眼底吐露出不像是愉快的笑容。
仲晴眼疾手快地瞄到了從她眼前一閃而過的票根,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她編輯好了信息發送給陌生人。
「開個外挂」
「查一下十一排七座的購票人是誰」
雖不認識,但不妨礙她用得得心應手。
仲晴又不死心地把主意打在了水果上,邊吃邊說甜,暗中觀察着口罩男的表情。奈何,他淡定的不為所動,仲晴率先按捺不住了,煩躁地說:“水果你總可以吃了吧,不會影響你功德心的。你總不能盡讓我一個吃吧!襯得我像頭豬。”
“我水果過敏。”
完全不接仲晴的茬,他說:“我還想活得久一點。”
仲晴:“…………”
好話都被你說盡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戲開場以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都不說話了,他們把視線都聚焦在了舞台上,聚精會神地欣賞着演員們的精彩演繹。
仲晴隻是單純的想補個開頭,對後面已知的情節并不感興趣,她用手托着下巴,喝着石榴汁,徹底剖析了一遍口罩男。
臉蛋比常人小了點,又精緻了點,口罩描摹出來的棱角弧線清晰分明,就算不是談烨,那也應該是個帥哥胚子!她和他共處一室應該不算太虧。
仲晴做任務的效率越來越低了。
002心中産生了真真切切的刺痛:[…………]
以前是不做任務,一旦做起任務來,她的精神狀态是百分之百在線的,眼下時間充裕,還沒到它催促的時候,看的002隻能在心裡幹着急。
網上說談烨是個長了嘴的啞巴,又是個會将私有浪漫公有化的音樂大才子,但眼前這個病秧子哪一點都不符合,能說會道的甚至讓仲晴覺得有些可怕。
她求助了外援顔弱水:「談烨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顔弱水:「那肯定是沒你賤,畢竟誰能賤得過你」
002控制不住得放聲無情嘲笑:[好大的實話啊]
仲晴:[………]
舞台上的演員表演的聲情并茂,仲晴不想被“他究竟是不是談烨”的問題持續困擾,觀察到口罩男正看得入迷,她趁其不備的探身,一手撐桌,一手試圖去摘掉他帶在臉上的黑色口罩。
口罩男眼角的餘光裡捕捉到了一串佛珠,敏捷地攥住了她的手,他眸光裡閃過防備之色,扭頭,看着臉上挂着坦蕩笑容的仲晴,他又還原了先前的雲淡風輕。
四目隔空相對,一切都很平靜,但隐隐能感覺到潺潺流水在空氣中湧動。
舞台上的演員正念着——
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刹那間,造成了他們在情感上的震顫。
眼神裡先後流露出了異樣的光彩,像一團燃燒的光暈,兩人皆喜歡這句獨白。
這句話如同鏡子一般是他過往的再現,無法治愈的病魔與他腐朽衰敗的生活如影相随。活在倒計時裡的生命,磨難其實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難。
而仲晴捱着情感上受到的那份磨難,難以釋懷,記憶裡的遺憾還是吞噬了她。
隻要呼吸不停止,人生就還在繼續,磨難也常常會在意料之外的出現,防不勝防。
口罩男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靜脈曲張了,仲晴盯着他修長的手指,“我覺得你的手特别像是彈鋼琴的手。”
一下子觸動了他的神經,口罩男快速松開了手,似乎對她這個舉動并無意外,“就這麼好奇我?”
“咱兩身份要是呼喚一下,你不好奇嗎?”
“好奇。”他又說,“但要讓你失望了,我是喬碧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