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赤于九層高樓俯瞰光景,紅衣長袍,飄飄欲仙。氣質獨特,比獨特非溫文爾雅之氣可形容,也并非獨坐高樓之上、驚羨四方之高貴。偶然一瞥,倒品出幾分“回頭成一笑, 清冷幾千春”的憐惜。
她輕輕擡眸,眼中燦若星辰,卻并非那般光彩奪目,而是抖落了幾分風霜,平添半分春色,那般清雅獨酌。
高樓之下,萬衆高呼。
那是佳人,世間絕有的佳人。
此等佳人當真配得上絕這個詞。
蓦然瞥見,墜入星辰。
再次回眸,相會滴仙。
人群中有人高呼一聲:
“快看!那是樓主!”
場面人群擁擠混亂,驚歎聲不絕。
佳人才子驚覺此等美景,皆忍不住作詩獻詩。
着花赤的一颦一笑,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目若皎光,靈動清秀,一抹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清雅如淡薄晨霧,又如清風飲甘露。冰晶玉骨,眉宇修長,綽約若處子。
一舉一動牽動着客觀的心扉,此等佳人當真是見了便了卻人生遺憾了啊。
識人無數、閱人千百的柳四郎也從未見過如此美人。此一瞬,當真醉了清風,蕩漾心房。古今詩詞都難以繪出她的萬分之一。
樓主于高樓之上,向下随意瞥了一眼,這份無意卻是有心,回眸間帶着十足的禮貌與涵養。雖隻能窺見樓主的半邊容貌,但也足矣。
花赤體态輕盈,朝沈雲卿微微颔首,那眼中宛如星河破碎,美人之姿,清雅至極。
沈雲卿雖知花赤請他來是有目的的,但也不會從心底拒絕責怪,那句“笑個屁”隻當是打趣罷了。他不會掃了樓主的興,也不會讓樓主在當衆出嗅。
管她是想讓自己做什麼,不論何事,隻要樓主開口,他必随叫随到。
沈雲卿開口問:“什麼事說吧。”
花赤打趣道:“我突然叫你過來你不會覺得冒犯吧?”
你都這麼說了,怎麼可能說冒犯呢?沈雲卿知道她的習性,順着她的性子,禮貌性地回了句:
“不會。”
花赤輕聲笑了笑,拂袖示意他過來。
沈雲卿擡腳走過去,路過之地皆留下淡淡清香,像花香,卻不濃,也不淡。香味恰好,好似勾人心弦,令人魂牽夢繞。
這香,是什麼香?
對味道極為敏感的秋辭順着這個香味嗅過去,就差撲到人沈雲卿身上了。好在沈雲卿并未理會他,隻當是個愛随地撒潑打滾的人罷了,便繞開他走。
秋辭半睡半醒,迷糊中還不忘順走沈雲卿身上的香囊,這勾當做多了便熟能生巧了,意識模糊之際還能順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
沈雲卿并未發覺,一躍踏上九樓,隔着屏風向樓主行禮,樓主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沈雲卿會意,坐在花赤身邊。兩人像熟人吧,卻并未交談甚歡;不熟吧,相視一笑便知曉對方的花花腸子。
能坐在樓主身邊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能來天下第一樓赴宴的無一不是達官顯貴,名聲顯赫。可樓主唯獨隻對沈雲卿青睐。
現在正是迎賓時刻,來的人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家聚在一起相談歡笑,氣氛好不熱鬧。于此之際,一個人的到來卻讓氣氛瞬間結冰,降至零點。
他一來,意氣風發撲面而來。他一身金衣,腰間别一壺酒,頭戴一頂氈帽。他一擡頭,笑容純淨得像湛藍的天空,手中一枚銅錢向上一揚,于空中轉了好幾圈,精準落在手背。他一看銅錢朝上的一面鑄有錢文,嘴角蕩起彎彎的弧度,朗笑道:“恭賀樓主!财源廣進、福澤綿延、日進鬥金啊!”
衆人一看,豁!金歡賜!
樓主聽罷,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向下扔了一捧花束,回笑道:
“好!”
花束在空中瞬間散開,款款而落的花瓣與碎金紙繞着金歡賜轉了幾圈,這位少年仿佛迎上了高光,光彩奪目,那般耀眼。
可迎面而來的不是驚歎也不是贊賞,而是白眼與嘲諷。
所有人都一緻地沉默了下來,在這一刻,衆人看金歡賜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溫疫,一群又一群人在一旁竊竊私語。
“他怎麼來了?還真有臉來啊!”
“真是萬人嫌,不知自己是何身份嗎?”
“沒臉沒皮沒教養!!!”
……
污言雜語充斥耳畔,金歡賜聽到了,卻依舊揚起笑容,向諸位行禮。
諸位各自幹自己的事,沒一個人理會他。
他找了個座位入座,一坐下身邊人都躲得遠遠的,他尬了一秒後很快拾起笑容,習慣了般倚靠着椅子,阖眼睡了。
無人上前搭話,無人将目光投去。好似他的到來無關輕重,衆人皆把他當做空氣,無視,嘲諷,輕蔑遍野叢生。
“他是金歡賜吧?金家那個離家出走的獨子?”
“是啊,看他這身裝扮,錯不了。”
“啧啧啧,果不其然啊。江湖都傳瘋了,他這個不孝子一氣之下奪門而出,離家整整五年未歸!從未挂念過家中事一次。金家可真是家門不幸,養了個這樣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