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康還想問問收尾的事,馬平山便簡單和他說了一下。
由非人類引發的事件有着專門的處理機構,還是國家蓋章認定的那種。
黃袍老道這一類邪修,會進行關押改造,孽債深重的,在陽世贖完罪之後,到了陰間還會再判。
“馬道友。”容初聽了一會兒,問道:“如若要開關于非人類事件的委托所,是否要到你所說的機構去開個…認證?”
馬平山想了想說道:“這個應該是不用的,你這是屬于個人的兼職,相當于你在樂于助人。”
容初:?
“哦玄學界裡還有個官方下派委托的app,無論是個人還是組織,在上面通過認證後就可以接委托。”馬平山解釋,他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僧多肉少。”
不然他也不會來接王國康這一單,馬平山的實力屬于中間地帶,不上不下,這一單還是托人介紹來的。
容初點頭,他大概了解了。
“對了,關于新生器靈的身份辦理,容道友如果需要可以聯系我。”馬平山說着拿出手機,亮出來微信二維碼。
衆人:“……”
好直白。
容初友好的和他加了好友,身份辦理确實是個問題。
馬平山看着成功成為好友的界面,舒了一口氣,自家仙家一直揪着他的頭發,叽叽喳喳的說一定要抱上容初的大腿。
王國康也樂滋滋的跑過來和容初加好友,“容大師,你放心,以後有這類事情,我保管幫你介紹!”
容初:“……”
他一眼難盡的看了眼王國康,但也不用如此。
王國康喜不自勝,又轉頭去跟馬平山加了好友,順帶商量報酬的事。
容初給屋外的厲鬼和黃袍老道布了個結界,便起身跟王國康、馬平山告别。
“我還有事,便不久留了。”容初笑道。
王國康一緊張,“别啊,大師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嗎?”
容初看了眼電視櫃旁昏死的老道士,和他身旁的碎木狼藉。
王國康:“……”
好的他懂了。
紅衣少年抱着弓站起身,下巴一擡,一副大爺的模樣,看着王國康道:“他給的平安币可是好東西,有那個法器在,不會有什麼事了!”
王國康連連點頭,不好意思的和他道謝。
紅衣少年冷哼一聲,轉身先走一步。
“等等。”容初連忙拉住他,指了指他懷裡的紅弓,無奈道:“你這弓得收起來。”
紅衣少年警惕的看他,“你要幹嘛!”
“太顯眼了。”容初道。
這紅弓比一個初中生還高,顔色豔麗,走在街上回頭率百分百。
容初看了眼應野,這人貌似不喜歡被人圍觀,回去又鬧脾氣那就不行了。
“可我又不能把它縮小!”紅衣少年說道。
這是實話。
器靈是依附器物誕生的,器物是怎樣就會是怎樣,除去特殊的屋仙那些,兵器類的器靈,大多都随身攜帶自己的原形,如果遇上事,打起架來還得心應手。
容初不疑有他,拿過那把紅弓,眼前紅光一閃,紅弓被容初收進了乾坤袋裡。
王國康目瞪口呆。
紅衣少年咦了一聲,沒再糾結,催促容初道:“那我們快走吧!”
馬平山還要留下等人來收尾,雙方友好的告别。
來時三人,回去時還是三人。
應野一出院門,人就消失了。
紅衣少年诶了一聲,“他人呢!”
容初:“……”
左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小黑蛇纏着容初的手腕盤在上面,蛇頭依偎在容初的手心裡。
容初擡起左手,小黑蛇微微立起身體,一雙金色豎瞳漠然,嘴裡吐着紅色的蛇芯。
少年吓得往後跳了一步。
“他他他!是蛇?”少年驚訝完,又猛的左看右看。
索性現在小區裡沒什麼人經過,沒人看到這大變活人的場面。
容初取出竹籃,應野乖乖的爬了進去。
王國康提前幫他們打好了車,容初帶着好奇少年上車。
“你有名字嗎?”容初問道。
“沒有。”紅衣少年對于現世的一切都很好奇,看着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象驚歎,“好快啊!”
容初剛要說話。
少年雀躍的叭叭個不停:“現在的人穿塊布就出門了嗎?那麼高的樓怎麼造起來的啊?為什麼男女可以當街直接親嘴!!”
容初:“……”
他揉了揉被吵的有些疼的額頭,頂着紅衣少年求知欲極強的眼睛,偏過了頭。
紅衣少年:“?”
“哼!我沒有名字!”紅發少年氣勢洶洶,他轉頭繼續看窗外,傻笑道:“不用你說我自己也能懂嘿嘿。”
像剛誕生的幼崽,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求知欲。
“現在先安靜。”容初無奈:“等回去了再給你解答。”
紅衣少年撇嘴,抗議道:“我!不!”
“那我叫醒應野。”容初目光隐含威脅的看向他。
剛剛他就發現了,少年以前應該是見過應野的,甚至還有點怕他。
果不其然,少年一怵,哼哼唧唧的閉上了嘴,自顧自的看着窗外小聲嘀咕。
回到鳳起街已經快七點了,晚飯時間,街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少年紅衣高馬尾,相貌俊郎,一雙眼睛烔烔有神,走路時五步有三步是跳着的,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活脫脫的好奇少年。
容初被陰氣侵襲了一番,總感覺身上黏膩的很。
領着紅衣少年上了二樓,少年一進到安靜的空間裡,自己也跟着靜了下來。
容初拿出個平闆,翻出來針對剛出世非人類的科普視頻投屏到了電視上。
紅衣少年看着突然一亮的電視,眼睛也跟着發亮。
容初将竹籃放在客廳的桌上,轉身去洗澡。
等容初再次出來,紅衣少年神情恍惚,嘴裡喃喃着:“未修煉的人類竟能打死妖獸神仙!”
容初:“……”
應該是看到《請不要冒犯國家領土,否則原子彈能把你炸的魂飛魄散》
章節名長,但很有威懾力。
幾十集、一集十分鐘的入世指導,每集的标題都很鬼才,還細心的分了類。
諸如飲食類《你再吃人試試呢?聽說過一鍋炖鲲鵬嗎?》,人身安全類《我和人類心交心人類把我剖骨又挖心》等等等等。
鬼畜的同時還具備了教育意義和恐吓意義。
容初把應野叫醒,讓人也去洗個澡,他還有事要問問少年。
“烈日弓。”容初走到少年的另一側坐下,“你什麼時候開的靈智?”
烈日弓是紅衣少年的名字,準确的說是他原形的名字。
四千年前開創了新王朝的帝王請求一群大能為他打造一把神兵利器。
以求揚我國威,統一中原。
匠師們融了一截建木枝作為弓身,又求以天地靈氣所生的五色絲線作弦,投以真火煉制了二十一天而成。
弓身燒制出來是漂亮張揚的火紅色,新朝的帝王取名為:烈日。
“不知道。”紅衣少年并不意外容初會看穿他的真身,他突然就焉兒了下來:“我每次一醒來王朝都不一樣,這個将軍那個王侯都在搶我。”
容初沒說話,少年顯然還有話要說。
“這就算了,除了剛誕生的那會兒是個安康盛世,後來每次我一醒,天下都是紛争戰亂。”紅發少年聲音越來越小:“我每次醒來,持有者也都要死了,然後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又陷入沉睡。”
容初一愣,但少年話裡的意思很好懂。
每次蘇醒時天下紛争,百姓流離失所。
古人言: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戰場上的将死之人,執念大多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親人平安喜樂。
烈日弓自誕生到現在四千多年,這片土地上經曆了大大小小的劫難,直到如今才安穩了些。
所以他才會醒來。
“一百多年前我也醒過,那個年代其實還挺欣欣向榮的。”少年想了想,補充道:“跟現在有點像,又不太像,反正沒有之前的那麼差,所以我醒了,結果有個老道士追着要抓我,我就又被迫睡了。”
一直到被買到王國康手裡才醒來,王國康一家子都是善人,他被那些功德影響,所以醒了。
容初轉着手上的十八子,問道:“器物生靈多因為執念,你的執念是什麼?”
“啊?”少年一愣,大大的眼睛裡滿是疑惑,他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執念啊。”
容初猜到了,烈日弓本是因為多人的執念誕生的,他連何時有記憶都懵懵懂懂,又怎會有執念。
于是容初換了個說法:“願望呢?”
“沒有。”烈日弓再次搖了搖頭,神情突然變得狐疑,“你不會是想抛棄我吧!”
容初:“……”
這都哪跟哪兒。
紅衣少年看了一半的入世科普,他已經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個情況,沒錢沒身份沒能力,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不至于。”容初咳了兩聲,将毛毯拿過來蓋在自己身上,道:“你和應野一樣,是我店裡的員工。”
紅發少年眼睛一亮,開店?!有錢人!
“等到你什麼時候有想要做的事,我收了你的執念,就會放你走。”容初補充道。
容初說完,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他掏出把扇子搖了搖,對着少年道:“去廚房給我倒杯水。”
容初剛剛觀了烈日弓的氣,血蒙蒙的一片黑。
戰場上煞氣本來就重,容初抽絲剖繭,耗費了一番靈氣和精力。
得出結論:烈日弓的靈是因多人的執念結合在一起才誕生的,本身就很特殊。
那些祈願是戰場上将軍士兵們的執念。
希望國家安康,百姓樂業。
如今這些都實現了,所以烈日弓裡的器靈醒了。
這些祈願很輕又很重,人類緩慢發展到如今,這些祈願大多已經歸天地了。
烈日弓本身也有着自己的執念,隻能等他對什麼感興趣了,容初才能将執念抓出。
少年乖乖的去幫容初倒水,燒水壺裡自動定時溫着熱水。
“你給我取個名字呗!”少年将水放在容初面前的桌子上,嘿嘿道:“我沒讀過書,以前也沒碰到過多少人,一直都沒有名字。”
容初挑眉:“我給你取?”
紅發少年理所當然的點頭,“對啊!你一看就很聰明!”
容初:“……”
“名字可是代表着……”容初看着面前眼睛發亮的少年,要說出的話突然沒了聲響。
罷了,往後他要是不喜歡再改吧。
容初頓了頓,輕笑道:“清然。日夕氣清,悠然其懷゜。”
“清然!好聽!”烈日弓也就是清然樂滋滋的向容初求教:“哦喲!我的名字怎麼寫!”
容初:“?”
不太對,自己的店員好像是文盲。
“我給你寫。”應野頭上挂着條毛巾,冷着張臉出聲道。
“不要!”清然一看到應野,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
應野皺着眉,看向容初道:“文盲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嗎?”
容初頓時:“……”
清然雖然還不能太理解現代的用語,但他聽得出來文盲絕對不是好詞。
“你才是文盲!你!”清然回想起剛看的科普片段,惡狠狠的說道:“你全家都是文盲!”
應野&容初:“……”
但應野說的确實有道理,清然心性像小孩子一般,還是得…咨詢一下有孩子的朋友該怎麼解決。
應野走到清然身邊,将少年提起來,放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皺着眉說道:“他這個年紀,應該去上學。”
“你…”容初目瞪口呆。
雖說他确實有這個打算,但總覺得應野在落井下石。
清然瞪大眼睛,“什麼上學!是去學堂嗎!”
“是。”容初點頭,還是挺贊同應野的提議的,“你确實該去上學。”
前提是要把幼兒園乃至初中的課程都學完。
清然化形後是少年模樣,器靈化形特殊,會因為心性的增長而改變外貌。
清然顯然——還是個半大的少年郎。
“好呀!上學是怎樣的?好玩嗎?會有人跟我做同桌是不是?”清然剛在科普裡看到過關于學校的事,他暢享了一下學校生活,問題一個一個的冒出來。
應野和容初默契的沒有搭理他。
“去洗澡吧。”容初看向應野,想了想又說道:“拿套你的衣服給他穿,八點了,我訂了淘食館的餐,今天就不出去了。”
淘食館是那天買衣服完後,兩人去吃的那家私房菜館。
應野點頭,又搖頭。
容初:“?”
“那是我的衣服。”應野這麼說道。
容初眯起眼,“所以?”
“沒什麼?”應野頓了頓,提起還在叨叨不絕個不停的清然,将人丢進了浴室。
容初伸了個懶腰,拿過桌上的電腦開始計劃店鋪裝修的事。
他哥的特助姓王名穎,是個雷厲風行、飒爽十足的職場女性。
王穎針對容初提出來的要求,給出了針對性的建議和想法,還貼心的總結。
至于裝修方面,容初打算問問好友有沒有妖怪主導的裝修團隊。
裝修方面他有一些想法,有些器物生了靈智,不好展示。
器靈本身蘊含着大氣運,純粹的天地靈氣對于某些人來說就是香饽饽,如果不環環相扣設置陣法保護,恐會引來一些禍端。
應野将清然丢進浴室,拿了套衣服給他就關上門離去,也沒管少年有沒有學會現代淋浴裝備。
浴室不出意料的傳來一整乒鈴綁郎的聲響。
沙發上的二人:“……”
容初額頭直跳,他不太喜歡吵鬧,甚至還有點輕微的強迫症。
“監督他把東西都收拾好。”容初這麼說道。
應野手上拿着本封皮發黃的書,聞言輕皺了下眉,“嗯。”
清然不知道在裡面搗鼓什麼,前後忙活了半小時才出來。
黑色的長發濕淋淋的挂在他身上,像溺水了一般,一張俊俏的臉被黑發嚴嚴實實的遮住,更像水鬼了。
衣服不合身,沒吹幹的頭發還在往地上滴水。
容初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會把這弓從樓上丢下去。
應野表情難看,他總算明白為什麼人類都不喜歡青春期的小孩了。
确實很欠打但又沒理由能打。
容初直起身,抱着電腦去了書房,頭也不回的冷聲吩咐:“十分鐘内給我收拾好,不然就别吃飯了。”
臨走前還将清然的原型——烈日弓拿出來,随手丢在了地毯上。
“容哥咋啦?”清然抓着自己濕漉漉的頭發,露出來他紅潤的臉蛋,疑惑的問應野道:“你惹容哥生氣啦?”
應野忍下把這弓折斷的想法,冷聲道:“頭發剪光或者擦幹你二選一。”
清然:“?!!”
“你也太惡毒了!幹嘛剪我頭發!”清然抱着頭瞪他。
應野額頭突突的跳,他壓下煩躁的、想找人打一架的心緒,“我勸你别惹容初生氣。”
清然覺得渾身一涼,悻悻的跑去陽台吹頭發。
“五分鐘。”應野又說道:“吹幹頭發,我盯着你把浴室收拾幹淨。”
應野無情的下達最後一個命令:“客廳的地闆也拖幹淨。”
“知道了!”清然罵罵咧咧的運起靈力把水分都蒸發掉,确定沒有往下滴水後,一溜煙提着拖把進來。
頂着應野宛若銳刺的目光,快速的把地闆拖幹淨。
應野這才臉色好了點,做家務的動作生澀但有天賦。
很好,預備保潔員。
卡着十分鐘的時間收拾完畢,容初如約打開書房的門。
清然傻笑着站在門口,“容哥!我都弄完了!”
容初有點不太想理這器靈,看着真的不太聰明。
應野下樓去拿外賣了,清然狗腿的跟在容初身邊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