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什麼事,容初吃完飯去了趟後院的儲物間,他大緻看了看一樓收拾出來的古董。
書畫卷軸年份大多是近代的山水畫,瓷器類的多是茶具,觀賞性的瓷瓶類幾乎沒有。
地宮裡到是有不少古董,但有些年份過于久遠,放出來怕是會引來麻煩。
王穎給的提議是可以做些平價的珠串或者是平安符之類的,小本生意,親民好賣。
容初采納這個意見,看來明天還要去趟古玩市場逛逛。
在地宮清點了能放出來展示和售賣的古董,容初心裡大概有了個底。
晚飯依舊是應野做,容初面無表情的把冬瓜竹筍排骨湯一口一口的喝完。
廚房裡清然正在刷碗,應野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明天我和應野要出去一趟。”容初喝完最後一口湯,叮囑清然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午飯你自己解決,下課了就在附近逛,不要走遠。”
清然探出頭來,好奇道:“你們去哪兒玩?”
“去采買開店要用的東西。”
清然放心了,不是去玩就好嘿嘿!
容初不操心清然一個人去補課有什麼問題,四千多歲的器靈,還不至于蠢到被坑蒙拐騙還不自覺。
應野端着一盤小魚幹出來,放在了容初的手邊,然後将他喝湯的綠色小鍋給收走。
可謂是盡心盡力的伺候着容大老闆。
容初又坐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端着小魚幹移動到了客廳的躺椅上。
應野坐在陽台上看書。
客廳的陽台面向的是鳳尾街,陽台和客廳之間做了隔斷,透明的拉門和竹簾阻擋了對面樓裡的視線。
陽台占地面積也很大,一側放了圓桌竹椅,旁邊挖空了牆體,釘上竹闆做了個書架。
另一則是烘幹機洗的電器,還放了個直徑一米可折疊的晾衣架。
陽台嚴絲合縫的釘上了推拉的玻璃窗,窗簾挂的也是遮光的竹簾。
天色已晚,鳳尾街上開始熱鬧起來了,大大小小的彩燈接二連三的亮了起來,因為臨街的原因,其實是會有點吵的。
玻璃采用的雖然是隔音的材質,但也擋不住這喧鬧聲。
應野看了一會就起身回了房間。
容初癱在椅子上玩手機,<折琴摔杯>給他發來消息,驚歎他竟然真找到幹裝修的妖怪,還真的就隻是幹裝修的。
容初回了個句号,切開對話框去看王穎發來的資料。
珠串的制作材料可以先不用大批量的采購,先去古玩市場那邊買一些現貨回來試試手。
王穎給他推薦了幾個不錯的店鋪,容初一一記下。
清然很自覺的關了電視,竄回房間睡覺了,因為他明早還要去上課。
容初也回了房間,應野已經睡着了,小黑蛇蜷縮成一團趴在他的枕邊,還自己把墊子拉了下來。
容初輕笑一聲,伸手将它拿起來,放回了床頭櫃上。
得寸進尺的家夥。
……
第二日醒來時天氣有些陰,容初坐在床上醒神,應野已經醒了,估計是去做早餐了。
客廳裡清然正在吃早餐,隻不過看起來有點興奮。
清然的身份證明還沒下來,容初思來想去,給他塞了點現金在他書包裡,又囑咐了些事,諸如在外要裝作自己是人,不要亂用靈力等等。
容初囑咐的很全面,應野在一旁聽着,等容初說完。
應野斟酌了一會兒,道:“出門注意看車。”
清然在玄關穿鞋,擡頭疑惑道:“為啥,車撞不死我吧?”
應野将紙巾遞給容初,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怕你把别人撞死。”
畢竟四千多歲的妖怪,說不上刀槍不入,但真撞到了也是真的沒啥事。
清然撇嘴,背上書包快速的跑下樓了。
容初笑了兩聲,“我現在倒是有點好奇你跟他什麼關系了。”
應野之前說以前見過清然,清然心性和記性都不太好,顯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不覺得這有點像養兒子嗎。”應野答不對問。
“是啊。”容初點點頭,笑眯眯的豎起兩個手指,“兩個。”
應野:“……”
他并不想當他的兒子。
容初起身回房拿東西,應野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
九點半,當清然在教室裡坐下的時候,容初和應野出了門。
古玩市場離鳳起街有點距離,兩人打了個車,直奔古街的古玩市場。
鳳尾市有不少古玩市場,比較出名的一個在古街這邊,另一個在城北。
秉承着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原則,容初便先來古街這邊的古玩市場看看。
出租車停在古玩市場的門口,應野下車撐開傘。
天氣有些悶熱,容初一下車就鑽進傘下挨着應野打量着環境。
古玩市場門口是個很大的牌坊,龍飛鳳舞的寫着古園。
簡言意駭的概括了這塊地方的意義。
古園占地面積極大,中央是大大的遮陽棚子,底下全是擺攤的,密密麻麻的商販統一将塊布癱在地上,各種古董随意擺放着,能不能撿到寶全看個人的能力。
四面各色的商鋪将古玩市場包圍了起來,往外還有幾條做死人活計的店鋪。
容初目的地明确,王穎給他推薦了幾個店鋪,先去把開店需要的小玩意兒買了,再回來這邊看看。
兩人身高腿長,雖然戴着口罩,但氣質出衆,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隻不過高一點的寸頭男看的很不好惹,倒也沒人上來推銷。
容初領着應野拐進了條巷子,走了幾步在一個商鋪面前站定。
敞開的木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容初摘下口罩踏了進去,冷氣撲面而來。
店裡隻有個小老頭坐在櫃台旁的按摩椅上,閉着眼搖着扇子,聽到聲響也隻是說了句随便看。
店裡擺放的多是文房四寶和一些小玩意兒,像什麼銅錢和一些小玉器。
容初此次前來是來買朱砂浸泡過的紅繩和銅錢。
“老先生這裡不擺朱砂嗎?”容初看了一圈,問道,“我是來買朱砂和銅錢币的。”
老頭慢悠悠的睜開眼,看了眼容初,又看了看博古架旁的應野。
“你們兩個哪兒來的。”
朱砂和銅錢,兩個組合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像正經用途,這兩人看着也不像普通人。
容初挑眉,輕笑道:“我來自鳳尾山,這位是我的店員。”
老頭一聽鳳尾山三個字,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渾圓,“哪個鳳尾山?”
“城南。”容初言簡意赅。
老頭站了起來,圍着容初轉了一圈,嘴裡嘀咕着什麼。
容初隻聽清了幾個字,什麼小妖怪出山什麼的。
老頭轉了一圈放下了心,“要多少?”
容初報了個數字,又問老頭這裡有沒有被朱砂浸泡過的紅繩。
老頭擡手隔空關上了店門,轉頭朝店裡的後門吼了句俗語。
容初聽不懂,不過下一秒他就懂了。
櫃台旁的木門吱吱呀呀的被推開,一張紙手,對,就是一張紙。
四個紅衣紅臉半人高的紙人手上捧着幾個盒子,有條不紊的走了出來。
老頭接過盒子丢在櫃台上,伸手摸了摸紙人的頭,“乖啊乖啊,過兩天我就去抓點靈氣回來。”
幾個紙人一聽這話,不約而同的嘻嘻笑了起來。
容初看的沉默了兩三秒,這紙人看着有點滲人,笑起來更滲人。
他轉頭叫來應野,兩人檢查了下朱砂、紅繩和銅錢,确認都沒問題之後。
容初手一揮将東西收進了芥子空間。
他剛要掃碼付錢,老頭眼尖的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紅木珠串。
“你這個珠串賣不賣?”老頭問道。
容初挑眉,“老先生這是?”
老頭揮手讓紙人們回去,目光灼灼的看着容初,“東西免費送你,再送你一套我店裡的文房四寶!”
容初失笑,這珠串是他自己做的,是法器的一種,他自己身體不好,這珠串能蘊含靈氣,人話來說就是養人。
好做但東西難找。
“我這珠串不便宜。”容初笑道。
老頭大手一揮,指了指他貨架上的一套文房四寶,“那個送你,那套文房四寶可快生靈了,送你不虧!”
容初:“……”
養器靈費錢的很,新生的器靈更是如此,他就不信這老頭不知道。
容初搖了搖頭:“老闆,器靈是天地的寵兒,也能聚集靈氣的。”
老頭理直氣壯的笑了兩聲,“但我養不起啊!”
容初:“……”
“收了吧。”應野在一旁說道。
容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從進門起應野就盯着那套文房四寶看,也不怪這老頭要送給他們。
“哎嘿你看你這朋友都說了,你就收了吧收了吧!”老頭見有戲,忙不疊道:“你下次再來我這買東西,不管買什麼,一律八折!”
“也沒這麼占人便宜的。”容初笑道。
他從乾坤袋裡取出來兩個盒子,一一打開後是兩串十八子。
一串菩提木材質,再就是手上相同的紅木珠,古樸雅緻,老少皆宜。
老頭眼睛一亮,手已經要控制不住了,他閃身将架上的那套文房四寶取下來,又從櫃台底下抽出個盒子。
“器物生靈很是罕見。”容初将珠串往前推了推,笑了笑說道:“這兩串珠子全當和先生做交換。”
那套文房四寶也是有些年頭了,做工很是精美,看的出來保存得當,怎麼說都是自己賺了。
老頭喜不自勝,“好小子!”
他速度極快的将文房四寶裝進盒子裡,末了還在裡面貼了張符紙。
見容初疑惑的眼神。
老頭解釋道:“這是聚靈符,再養些日子就能生靈了,就别斷了靈氣。”
容初點點頭,應野伸手拿過盒子,容初掃碼支付朱砂的錢。
“欸小子來來加個微信好友。”老頭将兩個珠串抱到懷裡,臉上的神情飄飄欲仙,還不忘跟容初加好友,“往後你要是還需要這些東西,就來我這,我給你送貨上門!”
容初應下。
“哦對了你這珠串要是還有的賣的話記得先賣我!”老頭補充道。
容初:“……”
應該不會有了。
這珠串做起來不費力,但材料和陣法還是得下心思來做的。
三人友好的告别,老頭揮揮手将門打開,也沒親自送客,抱着兩個盒子又躺回去了。
容初和應野走出一段距離。
“你别說你認識這套文房四寶?”容初停下腳步,擡頭看着應野道。
應野神色不變,“不認識。”
“不認識那你上趕着收它做什麼。”容初挑眉道。
應野疑惑,“你不是需要嗎?”
從進門起,容初就注意到架子上的文房四寶了,也不怪吸引人,修為高點的都能看出來店裡就那個地方靈氣最濃郁。
容初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本來想等生靈了再過來看看的,這下好了,損失了我兩串法器。”
應野撐起傘,眼神平靜,“早晚都會送出去的。”
容初手上戴的珠串看着就精貴,還能涵養身體,有點眼力見的都會湊上來詢問。
隻不過按照容初的性子,一般不會送人,所以也确實是事出有因。
器靈可遇不可求,甚至可能遇都遇不上。
容初輕啧一聲,“走吧,再到處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收的。”
兩人又繞回了最初的地攤上,容初一路挑揀買了些小玩意兒,大件的值錢的還得進店鋪裡頭,撿漏實在是難。
“等等。”容初拉住往前走的應野。
應野神色有些不耐煩,人多且天氣越來越熱了。
兩人逛到了尾部,這裡人流量沒有中間的多,商販也是三三兩兩的擺。
容初手中搖着把扇子,應野負責提東西和撐傘。
面前的商販也是一塊布,東西随意的擺在上面,商販老闆是個中年人。
見容初停了下來,上下掃看了下兩人,臉上頓時眉開眼笑。
“哎小哥買什麼,看看呗,我這的東西就一個字,好!”
容初朝他禮貌的點了點頭,蹲下身來細細的看了下布上的東西,除去瓷器、銅錢之類的常見物,還有個紫中帶金的砂壺。
容初将茶壺拿起來看了兩眼,老闆神情更開心了,喋喋不休的給容初推銷着。
兩人左右看了看,茶壺做的确實不錯,年代也能考究,但并不是全套,買回去沒什麼用。
容初将問題一一說了出來,老闆面色僵了僵,最後咬牙給容初砍了個對半。
容初笑眯眯的應了聲,正要付錢時眼一瞥,看到了銅錢旁的幾個笛子和箫。
“老闆,笛子能送我一個嗎?”容初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個笛子。
笛身斑駁,甚至有些地方還開裂了,看起來髒兮兮的,末尾挂着串髒兮兮的紫流蘇。
老闆抽了個袋子給容初裝茶壺,聞言遲疑了下。
容初也不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就紫色流蘇的那個吧。”
“可以可以,多多關照啊小哥。”老闆這才笑開,拿過攤上的笛子一并塞進了塑料袋裡。
應野自然的伸手接過袋子,他多看了幾眼那個笛子,最後目光看向了容初。
容初付完錢,搭着應野的手腕直起身。
忙完這一陣也快到了午飯時間,太陽越來越曬。
容初沉吟片刻,“回去吃吧。”
天熱也懶得找店,容初嘴挑,他甯可餓一下也不願意吃難吃的,也不願意去探店。
探店踩雷是常有的事,容初不想自虐。
應野沒有異議,于是兩人原路返回。
到家的時候容初第一時間回房間裡洗澡,身上有些黏膩,這個天氣是真不适合出門。
所幸這一趟之後,容初不用出門了。
一樓的裝修得忙小個把月,今天買的東西雖然還沒夠,但剩下的可以網購。
至于玉石類的器物,王穎告訴他,不久後城北的玉石市場會有拍賣會,到時候可以過去看看。
清然還沒回來,應野回來後就去做午飯了。
容初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上打量今天的收獲,重點是那套文房四寶和笛子。
文房四寶裡的筆用的是梨花木做的,硯台黑中帶金,墨條是同樣的材質,宣紙做的是竹葉紙的款式,容初随手挑出來一張打開放在桌上,淺黃色的紙上分布着墨綠的竹葉。
容初左看右看,終于看出來個具體化形的是什麼了。
容初從懷裡取出一個玉瓶,左右晃動了下,倒出來一點靈漿在硯台上,右手拿起墨條研磨了幾下,直至出了墨水,容初拿起筆,一筆一劃的在宣紙上面寫下了一個字:“形”。
靈漿雨露均沾。
這套文房四寶的曆史可以追随到清中,主人家做出來應該是做來觀賞的,毛筆的筆杆裡纏繞着一層宣紙,和竹葉紙的材質一樣,墨條原先應該也是從硯台裡切割出來的。
筆墨紙硯相互糾纏着,容初倒是有點期待這一套文房四寶的化形了。
至于這個笛子。
容初将文房四寶收好,這才拿起那個笛子查看。
笛子用的應該是竹子,隻是這個開裂又不太對。
容初沉默片刻,拿着笛子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