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闆…我們想問下,那對粉色的方瓶賣嗎?”
店裡的三個女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在清然後面小聲詢問。
清然被吓的一跳,一個回頭發現是不認識的人。
“賣的。”容初詫異,他本來還以為這東西難賣,畢竟那瓶子看着就挺貴的。
“我們方便問一下價格嗎?”長發女生看着有些糾結。
“當然可以。”容初說着報了個大概的價格。
清然被扒拉到一邊,抱着書包和成績單好奇的很。
三個女生面露遲疑,又轉回去嘀嘀咕咕說了會話。
容初轉頭看向清然,“要寫作業就上樓,不寫就出來招待客人。”
“竹哥去哪兒了?”清然疑惑的問道。
容初打了個哈欠,随口說道:“出去攬客去了。”
清然撇嘴,三步兩步的跑上樓去了。
那三個女生似乎是商量完了,這次說話的是那個看起來有些腼腆的女孩。
“那個,容老闆,我…可以先預約留存嗎…”女生說話時全程低着頭,旁邊的好友低聲給她鼓勵,她鼓起勇氣又道:“我…價格有點太高了,我不會看這個,得…得回家問一下我哥哥。”
女生應該是個社恐。
容初友好的笑了笑,“當然可以。”
三個女生對視一眼,“老闆你們什麼時候關門?”
“下午六點半。”
三個女生跟容初道謝,又留了容初的聯系方式,然後飛快的回家找人去了。
店裡又靜了下來,容初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的說道:“看來竹筠是個幸運符。”
開業第一天的真正開門紅可能才是他。
應野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盤小魚幹,沉默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容初扭頭看他,男人眼裡有種說不清楚的意味,像是想靠這盤小魚幹去訴說,他才是幸運符。
容初一頓,覺得自己想多了,估計是這段時間喝補湯補的過頭了。
午飯時間,竹筠精準的回到店裡,手中還提着些吃的,顯然是已經吃過了。
不過容初是個大度的老闆,應野中午煮了面,除去容初每餐都特定熬制的湯以外,隻有素面。
容初将方瓶的消息跟竹筠說了一下,讓他下午待在店裡。
方玉檸給他發了微信,下午會和家裡人來看那對方瓶。
方玉檸就是那個腼腆社恐的女孩。
下午三點,方玉檸和她的大哥方玉箫如約而至。
方玉箫氣質沉穩,眉下有道疤,看着有些不好說話。
竹筠自覺的帶人去了會客室,清然下午沒課,容初留他和應野在店裡招待客人。
“容老闆。”方玉箫開口說道:“方便讓我看一下那個方瓶嗎?”
容初點頭。
沒一會兒,竹筠将方瓶帶了回來。
方玉箫看着專業十足,他從口袋裡取出來白手套和一副方框眼鏡,毫不客氣的拿起方瓶開始打量。
方玉檸坐在她哥哥旁邊,有些緊張。
容初便讓竹筠去取了杯奶茶過來,乳色的奶茶放在透明的玻璃杯裡。
“方小姐,請。”容初道。
方玉檸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後者朝她溫和一笑。
方玉檸放下心,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得好,茶香清醇,甜味也剛好。
方玉箫看完了方瓶,他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放好,擡眸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店主年輕的很,店員也很年輕,包括外面的兩個,外面的其中一個好像都沒成年。
整體一看就很——不靠譜。
方玉箫進來時,餘光也看到了店裡其他的東西。
實在話,哪怕是假的,這技術也很厲害了。
“鑒定證書有麼?”方玉箫摘下眼鏡,仔細的打量容初的表情。
容初似乎有些詫異,漂亮的眼睛彎了彎說道:“方先生能看出來這瓶子究竟如何吧?”
古董買賣的事,一個願打願挨,眼力見不行就是不行。
方玉箫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他沉默片刻,道:“一百八十八萬。”
比他們定的價格高了二十萬,是個實在人。
容初笑了笑,讓竹筠去将合同取來。
“方先生是個生意人。”
方玉箫看着容初的笑眼,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頭疼,他下意識問出口道:“你認識鳳言嗎?”
容初:“……”
怎麼又是個熟人的朋友。
但這種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因為面前這人…
容初眼睛一眯,“不認識,不過Feng這個姓氏倒是有些罕見。”
這人身上有着鳳言的氣息,是那種水乳交融過的氣息,仿佛方玉箫身上帶了什麼原本屬于鳳言的東西。
而鳳言——是他小叔叔蔺邧的字,隻有族親才會知道的那種。
換言之,現世裡,隻剩下他和他哥會知道這個字,其他知道的人是他們的同族,已經陷入沉睡很久了。
方玉箫頓了頓,沒有糾結這個話題。
容初轉着手中的十八子,很平靜的看着方玉箫。
普通人的“氣”好觀,按常理來講,通過觀“氣”他能看出這人前世今生如何。
但他看不出方玉箫的前世,可方玉箫又切切實實的是普通人。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方玉箫前世是某些人。
這個某些人範圍很大,轉世的神靈、天地有感而生的靈、一些特殊的妖鬼,這些生靈轉世為人都在這個某些的範圍裡。
他們的靈魂深處會自帶枷鎖,封鎖了記憶和修為,冒然破除枷鎖,轉世的靈會跟着恢複記憶和修為,容初也會背上擾亂他人命線的因果。
再者,他的小叔叔從沒提過方玉箫這号人,那就證明他并不重要,最起碼目前肯定是不重要的。
方玉箫和他小叔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等當事人之一回來再問問。
不過容初已經隐約猜到了結果,他小叔應是不知道方玉箫這号人的。
鳳族的字太過特殊,除了同族的親友會知道,外人要是知道,那就隻剩一個可能——這人是他小叔的道侶,是那種被鳳凰認定了生生世世的那種…愛人。
可能也會有其他情況,因為方玉箫身上沒有和他小叔相連的命線,這意味着他們沒有結誓。
那麼方玉箫身上又為什麼會有他小叔的氣息,容初垂下眸斂下眼中寒冷的情緒。
他小叔的尾羽在多年前就消失不見了,人話就是被人拔了。能拔的了鳳凰的尾羽,說明這人對于鳳凰來說很重要,以至于鳳凰對這個人不設防備。
如果他小叔沒有失去那段記憶,容初應該會覺得沒什麼,壞就壞在,他小叔明顯是被背叛了,連帶着尾羽也被騙走了。
不然怎麼解釋他小叔涅槃之後記憶全無,鳳凰成年後突然再次涅槃的情況,隻有在瀕死之時才會發生。
方玉箫,該死。
方玉檸喝了半杯奶茶,聽到這話她下意識的去問容初,“容老闆認識會解夢的人嗎?”
容初手中的十八子一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解夢?”竹筠正好拿着合同回來,他将合同遞給容初,嘴上不停,“解夢可以去找和尚,他們挺在行的。”
容初笑了一聲,将手中的合同看完,不動聲色的遞給方玉箫,“夢能反應很多東西,但解夢…還是去道觀或者寺廟看看吧。”
“是這樣嗎?”方玉檸有些似懂非懂,她繼續道:“那如果去過了,但是沒能得到解答呢?”
“那找我們老闆也沒用吧。”竹筠下意識接話,“我們是開古董店的。”
“解夢并不在我們的業務裡。”容初從袖中拿出一張黑金色的硬卡片放在了桌上,笑道:“如若家中的物品有什麼詭異之處,倒是可以聯系我們。”
雖然沒看到方玉箫的前世,但今生他是看到了。
方家在當地是名門望族,掌握着一項國家前端的技術,故而也會接觸到不正常的事件。
“看來容老闆不是普通人。”方玉箫接過那張硬卡片,他因着家裡的關系,也知道世上不止人類這一種族。
容初不緊不慢,“方先生,人都是一樣的。”
容初這話說的模棱兩可,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也确實沒問題,隻不過他不是人而已。
“這樣嘛…”方玉檸還有這慢半拍,不過一會兒這件事就被她抛到腦後了,她看向方玉箫問道:“哥哥,我可以付錢了嗎?”
方玉箫收回目光,一目十行的将合同看完,他點了點頭将合同遞給了方玉檸。
竹筠倚靠在容初坐的那張沙發上,有些驚訝道:“是方小姐您買?”
方玉檸唰唰簽好字,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買給我奶奶的生日禮物。”
說完方玉檸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支票簽了字遞給了容初。
還是個大方的小姑娘。
容初親自将瓶子打包好,畢竟怎麼說也是開門紅了。
方玉檸還在店裡買了個鑲金的玉镯,容初一天入賬了不少,心情很好的給她送了個平安符。
送走方氏兄妹,容初看了看今日的入賬,怎麼說呢,這方瓶子他抽成百分之六,怎麼也入賬了小十萬塊。
容初将算賬的事交給了應野,得到準确的數字之後,心情非常的好,他拍了拍應野的肩膀,“去買菜吧,今晚做頓好的,讓竹筠給你打下手。”
該說不說,竹筠好歹不炸廚房,打下手之類的活還是能幹的。
竹筠看着手機裡的一百五十萬,止不住的感慨,“早知道當初我就多買一對了啊。”
至于竹筠的手機和銀行卡,哦,那都是楚家的人給他辦的。
他和清然的身份問題,容初已經托人給他們辦好了。
當晚。
清然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證明,他看了半天,後知後覺的提出抗議,“容哥!為神馬我身份證上寫着十五歲!!”
他可是一個四千歲的牛逼哄哄的器靈!
容初喝湯的手一頓,笑眯眯的看着他說道:“九月開學你就要上學了。”
言下之意是那不然?到時候清然去報道,身份證上寫着四千歲。
先不說能不能進學校,這驚世駭俗的身份證平日裡肯定是不能用的。
清然一噎,撇了撇嘴沒說話,他轉頭去找竹筠說話,在看到竹筠的身份證上已成年後,他眼睛一亮,剛想說點什麼比如央求竹筠給他人臉識别什麼的。
然而有一道猶如實炬的目光看過來,是應野在靜靜的看着他。
仿佛在說,你試試。
清然瞬間認命了,當然,也隻是這一瞬間的認命。
……
開業的第二天是周末。
趕着六月高考生到處旅遊的潮流,加上王明晨三人的宣傳,第二天清然打開門的時候,門口竟有人在等開店。
清然一頭黑發亂糟糟的,天地良心,他打開門隻是要去買早餐啊!他刷了個牙就下來了!他的形象啊!
店門口的人看着一臉懵的狼尾少年,不約而同的尖叫了一聲。
“原來真的很萌!”
“賺了啊!我們隻是過來吃早餐!沒想到是真的!”
“王明晨這一次竟然沒看走眼!”
清然徹底醒了,“你們,你們是來買東西的嗎?”
容哥設計的那些手串還是蠻好看的,配色和設計都很老少皆宜。
“是的是的!”女生說着探頭看了眼店裡,很明顯空無一人,幾個人對視了一下,不确定的說道:“你們是還沒開門嗎?”
清然“呃”了一聲,“是…吧,我開門是去隔壁吃早餐的,老闆和其他人可能還沒醒……”
清然越說聲音越小,這也不怪他,容初沒定開門時間。
昨天營業是早上八點開始,但昨晚他容哥沒說今天啥時候開門,可能是…看心情?
幾個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那你們什麼時候才開門呀?”
清然抓了抓頭發,眼睛一轉,“要不我上去問問?”
畢竟現在也快九點了,街上其他店鋪都開始陸陸續續開門了來着,隻剩他們店還沒個準信。
幾個女生你看我我看你,齊聲道:“那我們在這裡等你!”
清然點點頭,然後轉頭跑上樓,框框的敲容初的卧室門。
“容哥!有客人在門口等!!容哥起床啊!”
“野哥!你們快起來啊!”
說不上吵,但大周末的擾人清夢。
床上的容初“咻”的一下坐了起來,柔順的長發亂翹,應野已經醒了,黑蛇從床頭櫃一躍,落在地上化為人形。
應野看了眼床上面色更陰沉的容初,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下去,你繼續睡。”
容初擡頭看他,平日裡帶笑的眼很冷,他擺了擺手,将煩躁的情緒壓了下去,道:“去吧。”
容初的神情很放心,就好像不管應野做什麼都是正确的,全身心的把所有關于自己的事交給了面前人。
應野“嗯”了一聲。
容初鑽回了被子裡,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掀開被子叫住應野,“叫清然去雜貨店買個能立的小黑闆和粉筆。”
他沒說買來做什麼用,但應野卻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
應野下樓,順便叫醒了在陽台上睡覺的竹筠。
竹筠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了個軟榻,目前就在陽台裡睡覺,美名其曰還可以吸收日月精華。
清然一人上樓,十分鐘後帶下來兩人。
竹筠領着幾個女生去看珠串,不知道他說了什麼,那幾個女生笑的很驚訝。
一大早的,店裡因為這些談笑聲還挺熱鬧。
應野坐在收銀櫃台鎮店,清然得到吩咐,已經滾出店去買早餐了。
“欸,竹先生,你們店裡的那個弟弟也是員工嗎?”
竹筠一笑,“他是我們老闆的親戚。”
“哇!我朋友她們說你們老闆長的超好看!美若天仙什麼什麼的!”
竹筠:“…倒也…是。”
幾個女生顯然不信,七嘴八舌的跟竹筠說話,竹筠笑盈盈的,有問必答。
等到清然買回早餐和小黑闆,那幾個女生也付錢離去了。
應野拿過那個小黑闆,唰唰寫下幾行字來:
每日營業時間不定。
概不講價。
新店開業,看心情打折。
清然和竹筠在一旁給看沉默了,看看這放肆的開店方式。
竹筠恍恍惚惚的,突然想起,這難道不是老闆才能做的決定嗎?
難道…難道…應野是老闆娘?!
竹筠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應野将小黑闆放到店門口,擦了擦手提着早餐上樓,臨走前叮囑兩人看店。
清然啃着包子,搖頭晃腦的點頭,還不忘上樓去将自己的書包和Ps5提下來。
兩個人就坐在櫃台後的小客廳吃早餐。
直到中午,容初姗姗來遲的起床下樓。
店裡的人不少,大多數是一些小女孩在聽竹筠介紹那些手鍊。
還有幾個大爺在店裡亂逛,其中兩個腳步停在那套文房四寶面前,他們想拿下來看看,但博古架上蓋了玻璃罩,旁邊還有個小牌子寫着非賣品。
“可惜可惜,這套用料可不是一般的好。再看那印章,我總覺得眼熟。”花襯衫的大爺說道:“欸,小夥子,你們這印章不能拿下來看看嗎?”
應野冷漠的說道:“不能,隻作觀賞。”
老大爺樂呵呵的笑了一聲,“你這也不給觀賞啊!”
見應野沒回應,幾個老大爺面面相觑。
花襯大爺沉默了一下,“老李頭,這不是個古董店嗎?”
不都說古董店一開張吃三年嗎,他們這麼感興趣這小夥子看不出來嗎?
“呃也算吧……”老李看了看店裡的其他客人,除了他們這幾個老友,就是門口櫃台旁邊的那群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