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泷一鬥?哎,他在這還挺出名的,”小倉澪手腳麻利,幾句話的功夫就量完了熒的尺寸,轉過身去量派蒙,“他以前經常和町街的小孩子玩猜拳和捉迷藏,小孩子單純又好懂。但就算是和他們做遊戲,荒泷一鬥有時候也輸得很慘。要是運氣好,終于赢了一次,他就開心得不行,又蹦又跳的,嘴裡喊着什麼‘終于赢了!’,或者‘本大爺無敵!’之類的話……有一次赢走了一個孩子手裡的硬糖,當着他的面吃掉了。”
“嗚哇,好差勁!”派蒙撇嘴。
“那次确實有點過分了,所以我幫那個快哭出來的小孩子教訓了他。他認錯的速度很快,态度也很坦率,所以孩子馬上又笑了出來。因為他願賭服輸,從不放水,有些孩子還挺喜歡找他玩的。”
“聽起來他就是個小孩子呢。”熒說。
“性格确實是這樣的,雖然他長得人高馬大的,看起來還很兇。”小倉澪說完,歎了口氣,“但‘眼狩令’下來了,衛兵們把他抓了起來,但他反抗得厲害,整個町街的街坊都聽得到。最後同心把九條裟羅大人請了過來,這才把他控制住。”
“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像是變了個人,也不找孩子玩遊戲了,整天悶悶的,話也不說,後來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樣啊,謝謝你。”
之後熒又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諸如哪裡的景色比較好,哪裡的事物好吃一類的,最後付了定金,約定了信件寄往托馬留下的聯系地址木漏茶室,才從小倉屋離開。
“熒,那邊有個好大的石像啊!”
熒順着派蒙的手指望過去,遠處能看見一個背有雙翼的巨大石像被腳手架包圍着,似乎沒有完工:“是雷電将軍的神像吧,就像蒙德廣場的那個一樣。”
“應該是了,我們回頭再去看吧。到稻妻肯定要買輕小說啦,八重堂就在前面了!”派蒙搓搓手,“《轉生成雷電将軍然後天下無敵》《拜托了我的狐仙宮司》……嘿嘿,我來啦!”
八重堂的招牌比方才見到的那些素不少,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貨架上許多封面花哨的圖書,不過不知為何,有一些貨架上空空如也。櫃台後帶着眼鏡的男人見有人來了,把手上的稿子放下:“你好你好,歡迎光臨八重堂,兩位是外國人吧,那可要讀讀看我們稻妻特産的輕小說,畢竟這可是現在稻妻年輕人之間傳閱最廣的書籍啦。如今就連一些外國的作者也開始效仿輕小說的寫法創作,來給我們投稿呢。”
“我有個疑問,輕小說為什麼叫輕小說?”熒問。
“輕小說其實就是輕量級通俗小說,”他說,“我們八重堂是鳴神大社的宮司,八重神子大人建起的出版社,推廣輕小說也是宮司大人的意見呢。”
“為什麼有些貨架是空的呢?”派蒙問。
“這個……”他面有難色,“因為鎖國令,一是因為一些其他國家的書籍進不來,二是我們的輕小說也受到了限制,不能過多地涉及到神之眼還有外國。還有就是,雖然和海祇島之間的沖突挺常見的,但眼狩令之後的戰争影響比以前都更大,物價上漲,大家不怎麼買書,我們為了節省成本,印刷得也少了。”
“油墨和紙張應該不至于很貴吧?”派蒙拿着典藏版和簡裝版的兩冊圖書對比,雖然對看書來說影響不是很大,但派蒙把典藏版附贈的金屬書簽摸了又摸,擺明了不想放下,一邊問一邊巴巴地看熒的眼色。
“外國有量産的大機器,可是稻妻沒有啊,”他歎氣,“而且這塊一向是抓得很嚴的,社奉行雖然開明,但要是天領奉行覺得哪本有反對鎖國令和眼狩令,前期的投入全部得打水漂。哎,難啊。”
“可我聽說,原本稻妻有楓丹人開的工廠,現在還在嗎?”
“這個确實有,但現在那都是大人物的工廠了,就算開工也是造打仗用的盔甲之類的吧。”
熒又問了幾個問題,得到了和小倉澪類似的答案,最後帶走了兩本書,一本是派蒙心念念地《拜托了我的狐仙宮司》典藏版,一本是塞在角落裡積灰的《常世國龍蛇傳》。
之後她們又兜兜轉轉逛了幾個地方,聽了一些消息,和前兩個地方打聽到的沒什麼不同。也在首飾店裡見到了傳聞中海祇島的珍珠,這珍珠暢銷七國,說起來,熒在璃月時就見過,凝光有不少的收藏,每一顆都比首飾店裡的大。她們還去了當地的冒險家協會,見到了和蒙德璃月一模一樣的凱瑟琳,寒暄幾句,見沒什麼值得接的委托,又離開了。
最後,她們終于向木漏茶室走去。
木漏茶室的外觀看起來并沒什麼特别的,非要說的話,就是在這寸土寸金的稻妻城圈出了一小片園林,裝飾着稻妻名聲在外的枯山水。
門内無人,隻有櫃台上端端正正坐了隻柴犬,頭上綁着蝴蝶結,身上穿着外衣,見人進來便嗷嗷叫上兩聲,圓圓的黑豆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熒和派蒙瞧。
“怎麼沒人,托馬呢?”派蒙四處看看,沒看到個人影,“他不會是诓我們的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柴犬的方向傳來了托馬的聲音:“怎麼會,你們這樣想我,太讓人傷心了。”
“诶诶?狗說話了!”派蒙猛地一拉熒的肩膀,迅速躲到熒身後,“熒你之前明明跟我講的托馬是個人的!”
“初次見面,派蒙小姐。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我,不用那麼驚訝吧,你們在璃月,沒有見到類似的嗎?”
“有道理……就像摩拉克斯說是一條龍,但我們見到的卻是一個人。”派蒙一聽他這麼說,倒是給托馬找了個例子,“一下子就理解了。”
“派蒙,你别給他忽悠瘸了,”熒啞然失笑,側過身摸摸派蒙的腦袋瓜,“聲音是從櫃子後面傳來的,托馬就是逗你玩的。”
“哈哈哈哈,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識破了。”托馬這才從後面走出來,笑着摸摸櫃台上柴犬的狗頭。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派蒙從熒的背後飛出來,兩手叉腰。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木漏茶室的老闆,太郎丸,”太郎丸熟練地翻出肚皮,托馬熟練地撸狗,“别看他這樣,其實他是相當厲害的忍者呢。”
“還以為太郎丸真的會說話呢……”派蒙難掩失望之色,“會說話的狗狗,多有趣啊。”
“忙了這麼久,累了吧,我們坐下說。”托馬領着兩人走進了一間包廂,脫了鞋在榻榻米上坐下。
“首先,對于之前的‘考驗’我得向你們道歉。”托馬肅容道,“這也是出于安全考慮,稻妻的局勢波雲詭谲,如果你沒有應對的能力,那麼你留在離島是最好的選擇。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你的安危對于整個提瓦特至關重要。”
“哼,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原諒你!”派蒙哼了一聲,手上卻毫不客氣地抓起桌上的茶點。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托馬撓撓頭,“作為補償,如果你們在鳴神島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問我。”
“這樣……”派蒙把嘴裡的零食咽下去,“才差不多嘛!”
“說說正事吧,”熒把話題扯了回來,“關于眼狩令,鎖國令,萬葉的事,還有神裡绫人之前提到過的幕後之人,又是怎麼回事?”
托馬沉默片刻,開口道:“在來的路上,想必二位已經看見‘千手百眼神像’了吧,天領奉行将被剝奪的神之眼砌入神像,以保稻妻萬世長存。具體來說,這件事主要是由九條裟羅大人去執行的。
“稻妻,是永恒的國度,将軍大人的願景,是令時光的長河從兩旁流過,而稻妻巋然不動……這也是将軍大人應對預言中‘末日’的手段。”
“我有個疑問,”熒說,“據我所知,許多其他國家的人也嘗試抛棄過自己的神之眼,但最後它們都回到了原本的主人身邊,而丢棄神之眼的人也沒有什麼不良影響,為什麼在稻妻卻不是這樣?”
“因為神之眼隻是一個标志,而不是本質,”托馬将自己的神之眼解下來,放到桌面上,“将軍大人奪走的,是神之眼代表的東西。一個人在須彌取得了學位,學位證書丢了,還可以補辦,但如果學位被教令院取消了,那就真的沒有了。學位證書就像是神之眼,學位就是神之眼代表的東西。至于那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也許隻有将軍大人和宮司大人知道吧。”
“神之眼到底有什麼壞處,非要拿走呢?”派蒙說着,把一個不知道叫什麼的三色丸子遞給了熒,“熒你吃這個,好吃。”
“我也不清楚,”托馬歎氣,“将軍隻說,世人隻看見神之眼的益處,卻看不見神之眼的代價,神之眼惠之及個人,危害卻涉及整個稻妻,因此必須剝奪。”
“搞不懂,”派蒙搖搖頭,“我從來沒聽過什麼神之眼的代價。”
“是啊,”托馬無奈地說,“神裡小姐自知道眼狩令的第一天起,就下定決心要同它抗争,因此,我們才需要你的力量。”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見到的是神裡绫人,而不是神裡绫華?”三色丸子又甜又黏,熒好不容易才把丸子咽下去,開口詢問。
“原本你應該先見到神裡小姐的,”托馬解釋道,“社奉行對外的事務一般都是神裡小姐出面,隻是這次茲事體大,社奉行大人才決定先和你見一面。至于‘幕後之人’,我們猜測與愚人衆有關。想必姑娘還對離島的港口有印象,除了社奉行,其他的船隻不是楓丹的,就是至冬的,那一隻通身塗成漆黑的船,便是愚人衆的船隻。”
“又是愚人衆!陰魂不散的!”派蒙吃零食吃渴了,于是又咕噜咕噜喝起了茶,就這樣還不忘發表意見,嘴巴忙得不行。
之後熒又詢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倒是和逛街時其他稻妻人的回答大差不差。
“如果熒小姐沒有别的問題了,就先在木漏茶室住一天,明天去神裡府如何?”
“我們接到了兩份……哦不對,是三份委托,想先把委托給完成了。”派蒙說,“一份委托是在璃月的時候就寄過來了,隻說讓我們去一個地方談。另一個是幫一個在璃月的稻妻人給家人送行,最後一個是九條裟羅委托我們去幫一個叫‘荒泷一鬥’的人。”
“嗯……”托馬遲疑了片刻,“神裡小姐很期待能見你一面……”
“等我處理完了這兩份委托,我們會去的。”
“好吧,”托馬隻得讓步,“如果有需要,随時可以告訴我,我會在木漏茶室等你們完成委托。”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荒泷一鬥是市井傳說中的怪人,但和社奉行大人關系還不錯,是個非常單純的人,到現在也不知道社奉行大人的身份。他曾經聚集起一個叫‘荒泷派’的小幫派,雖然不會幹什麼惡事,卻總惹出一些麻煩。雖然不知道現在他們怎麼樣了,但看他們平日裡的義氣,現在應該還在荒泷一鬥身邊。其中有個叫久岐忍的姑娘,是他們的二把手,和荒泷一鬥不一樣,她是個可靠的人,你可以先找她問問荒泷一鬥的近況。”
“托馬不愧是地頭蛇!知道得真多。”派蒙一邊聽一邊點頭。
“能幫到你們就好,”托馬爽朗一笑,将神之眼收起來,“我去給你們安排一間客房吧,留在稻妻城的時候,都可以暫住在這裡。”
“麻煩了。”熒點點頭,抿了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