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含清一下站起來,這一舉動把芳姨驚了一下,關懷地問:“怎麼了小少爺?這是高興壞了?”
孟含清一噎,她哪裡看出來自己是高興壞了?明明是吓壞了好嘛。
孟含清再次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而後連連擺手,語氣肯定地道:“不不不,我們都是男人啊,怎麼可以成親?”
他現在隻想好好讀書,成親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更别說和一個男人了。
雖說如今這個世道,男人成親也不算什麼稀罕事,可他怎麼也不想不到真有輪到自己頭上的一天。
“哎呀,小少爺這就不用擔心啦,雖說男人成親政府給不了結婚證,但請族中長輩寫下婚書也是一樣的,都是有名有份,嫁入祁家那就是祁家堂堂正正的三夫人,這個賴不了,放心放心哈。”芳姨擺擺手笑着說。
孟含清汗顔,他不是擔心這個呀………
“我不是………”
孟含清皺眉,剛想拒絕這門親事,就聽一旁的祁管家溫聲地打斷他:“我們今日來,确實有些唐突了,又是成親這樣的人生大事,小少爺一時給不出答複也能理解,不如這樣,小少爺先考慮考慮,我們明日再來,如何?”
“祁管家,不用考慮了,我已經想好了,我……”
祁管家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如長輩般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語重心長地說:“小少爺,您也知道,如今世道不穩,您又一人在這諾大的京城裡,無依無靠的,”祁管家一頓,繼續道:“聽聞小少爺馬上要去京和大學讀書了,恕老奴說些不吉利的話,如果往後真遇到些什麼麻煩,身邊也無人幫襯啊。”
孟含清眸色一晃,品出了祁管家的言外之意。
這是在……威脅他?
“雖說是嫁進我們祁家,但隻要一進祁家的門,您就和我們祁家的少爺沒什麼兩樣,有祁家做靠山,必然不會讓少爺受半點委屈,所以這事,還請小少爺再多多考慮考慮,明日再給答複也不遲。”
祁管家看出了孟含清拒絕的意思,可他腦筋動得快,立刻想出了這麼一個緩兵之計。
也對,突然有人拿着上一輩留下的信物上門說親,換作是誰都會猶豫的。
但是像祁家這樣好的門戶,隻要給足時間考慮,稍作思量也能分清其中的利弊。
更何況,祁管家還把讀書的事拿出來說,祁管家有信心,孟含清是聰明人,能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也一定會同意的,畢竟權衡利弊之下,誰會和富貴榮華過不去?
直到祁管家和芳姨放下禮物走了有一會兒了,孟含清還有些發愣地站在原地。
這都是什麼事啊………
孟含清肩膀微微一塌,轉身慢慢走回屋子裡坐下,他看着桌上兩盒喜慶的禮盒,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得疼。
祁家夫人……祁家三少爺……娃娃親……
孟含清喃喃着:“我怎麼都不知道………”
孟含清總覺得這件事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因為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太順理成章了,如果按照他們的說法,祁夫人是看自己一人無依無靠,又念在年輕時與自己母親的那份友情想要照拂他的話,若真有心,何止兩家結親這一個選擇?
而且他們這種高門富戶,應該更加看重子嗣傳承,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娶個男人做夫人?
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隻是孟含清此刻腦子有點亂,一時間還琢磨不出來其中的原由。
孟含清擡手伸進衣領口,揪住挂玉墜的紅線,往外一提,一枚瑩潤帶着體溫的玉墜就從領口露了出來,在紅繩上輕輕地晃着。
這玉墜是自他有記憶起就一直戴在身上的,他一直以為是母親給他報保平安用的,卻不知道這背後還應承着這樣一樁娃娃親。
但仔細一琢磨,這娃娃親多半是好友間興起時的玩笑話而已,畢竟兩個男人成親,總覺得未免太過兒戲,更何況這件事母親也對他隻字未提,多半也沒有當多大真。
就算是真的,要他嫁給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呢?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的。
想到這裡,孟含清默默握了握拳。
祁管家還說什麼遇到麻煩,京和大學可是京城最好的大學,書香學府,又能遇上什麼麻煩?再說了,他自己名正言順考上的,就算遇到麻煩也要把書讀完,什麼事都别想阻攔他。
雖然他孟含清性子溫和,但這件事上,他絕不會低頭!
就算給他再多時間考慮,答案也是一樣,不,絕不!
明日祁管家再上門,他一定會言詞果斷地拒絕他!
可還沒等到明天呢,當晚就先等來了個不速之客。
是夜,一頂紅色花轎被兩個轎夫晃悠悠地擡着,最前面是個穿着考究的老管家,身旁跟着兩個小仆,步調穩健地領着花轎往聚安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