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他就是那本小說裡的炮灰角色。
因為小說男主的名字就叫顧子騁。
沈叙白看着眼前年紀還小的男主,心梗的情緒還在上漲。還想讓他當冤種?美的你。
顧家的人都驚呆了,就連顧老爺子一時半會也沒反應過來。
沈叙白回頭看顧老爺子,“不好意思舅舅,我有潔癖。”
顧子騁完全懵了,倒在地下好久都沒說話,直到他媽媽将他抱起來,他還掙紮地朝着沈叙白的方向張開手。
他不可置信,“沈叔叔?”
沈叙白壓根沒給他一個眼神。
顧老爺子完全不在意自己這個孫子,他在意的是有沒有人能入沈叙白的眼。
他知道沈叙白不能生育,如果他的繼承人在顧家,那麼沈家的一切将來都會歸顧氏所有。
既然顧子騁沒有辦法得到他的青睐,那就挑選其他人。
“沒事,他确實不懂禮貌了。”顧老爺子樂呵呵的,“你年紀小,還是要找合得來的,以後在深海市把這當自己家,顧家也好照顧你你。”
沈叙白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要自己按照之前約定,在顧家選擇一個繼承人,他才可以利用顧家的資源和人脈。
但是這個人,不能是顧子騁。
顧子騁感覺世界觀已經崩塌了,他許久說不出話來,望着沈叙白的眼神簡直要出火,他還想扒過去。
沈叙白已經不耐煩了,“能不能讓他滾?”
顧老爺子給了别人一個眼神,很快有人上來要把顧子騁帶走,他根本沒反抗完全已經陷入了“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不選我……”的自我懷疑中。
沈叙白在思考他的繼承人。
他忽然想起了那本小說中的反派,也是顧家人。
那是一隻瘋狗,不知節制,不知疲倦,甚至為了讓顧家人破産觸犯法律底線,自己去坐牢,甯願被槍斃。
他是顧川的私生子,是男主顧子騁同父異母的弟弟,小說中,他的母親是大學教授,大齡不婚,卻被顧川欺騙感情生下孩子,之後抑郁而死。
母親去世後,他因年齡太小,被法院判給了親生父親,便留在了顧家,成為顧川和原配妻子心中的一根刺。
自然,在這樣的背景下,這個男孩不可能得到顧家衆人的認可,甚至視為顧家的恥辱。
他一輩子都在為母親和自己讨回公道,但是主角就是主角,他就是再怎麼努力,最後男女主還是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了一起。而他自己,則是年紀輕輕就死在了監獄裡。
他叫什麼來着?好像是叫……顧斜?
顧老爺子轉頭,“去把顧子尋叫來。”
顧子尋聽到呼喚,又踹了顧斜一腳,“算你小子好運。”
他走向宴會廳中央,而旁人也嫌顧斜髒,松開了桎梏他的手,離得遠遠的,顧斜渾身都是血污,他癱倒在泥地上,大口喘氣。
他身上沒有一處不髒,被丢棄在門外,宅内的光一點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他就像是一條被抛棄的惡犬,旁人都憎惡他的模樣,他的惡性,沒有一人在意他的死活。
幼小的他在陰暗的角落裡,獨自舔舐着傷口,沒有掉一滴眼淚。
可他的直覺太明顯,擡起頭和一個青年對上了視線,是那個天才叔叔,他低下了頭,他知道他不可能在看他,而是在看走出去的顧子尋。
剛剛施暴的始作俑者顧子尋出現在眼前,沈叙白才知道小說裡為什麼寫自己選中了顧子騁,因為在這一出戲裡面,隻有顧子騁是幹幹淨淨的,是乖巧可愛的,是值得選擇的。
顧子尋甚至出言不遜,“你誰啊?”
“這是你叔叔。”顧老爺子被他氣到了,“懂事點喊叔叔,以後你跟在他身邊,能學到很多東西。”
顧子尋一副不服氣的模樣,但是礙于顧老爺子在場,還是氣悶地喊,“叔叔。”
顧老爺子擔憂的去看沈叙白的臉色,很明顯他對顧子尋很不滿意,老爺子心裡犯愁,卻見他擡起手,他的手被一雙白色絲薄手套包裹着,微微上揚指尖,他往門外的方向點了點,問顧老爺子。
“他是不是叫顧斜?”
顧老爺子看向顧斜的方向,内心有些驚異,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身邊的顧子尋冷笑回答。
“對啊,他就是那個找上門讨飯吃的乞丐,顧斜。”
在衆目睽睽之下,誰都沒有料到沈叙白一步一步朝着門外走顧斜的方向走去,顧老爺子沒有阻止,但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顧斜在角落裡,眼睜睜看着那個他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從人群中朝他走來。
他很幹淨,很漂亮,顧斜小小的腦袋隻能想出這麼兩個形容詞,哪裡都很幹淨,漂亮,雪白的肌膚,漂亮的眼睛,還有一身幹淨的氣味。
而正如顧子騁所說,自己很髒,臉上的血肉和泥土粘在了一起,眼眶處一片淤青,身上破舊的衣服上也都是血迹和髒污,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也想來打我嗎?要為自己的繼承人出氣?
顧斜像是一隻有應激反應的犬類,隐藏在黑暗裡,沈叙白還沒有靠近,就聽見他惡狠狠的哈氣聲,哪怕他幼小的身子如今還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着。
沈叙白有些無奈,也沒有應對小孩的經驗,停在了他一米遠的地方,他擡起手,指向他。
“你,過來。”
顧斜沒有反應,仍舊在角落裡縮着,警惕而威脅的盯着他,他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血,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有感染的風險。
難道是他太兇了?沈叙白自我反省,他收斂了面上冷淡的神色,微微抿唇,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善的笑意。
青年唇角的笑意像是一抹陽光,破開黑暗,映入顧斜的眼簾。
他說:“來,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