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桐坐上阮甯的車子,他不認識這是什麼車,不由多看兩眼上面的星空頂。
阮甯笑了笑,沒說什麼,心裡在想要送什麼給弋桐,既不會讓他覺得越界唐突,又能讨他歡心。
老實說,阮甯開車技術委實算不上好,就算弋桐知道這一定是輛他或許工作一輩子也掙不到的車,但他坐在裡面還是頭暈目眩。
阮甯的暈車反應很嚴重,就算是坐在布加迪裡由經驗老道的司機開車也會産生頭暈胃疼等症狀。
但如果司機是他自己,什麼反應也不會有。
開到一半他才注意到弋桐手肘撐着車窗揉太陽穴,眉心蹙成一團。
阮甯可太了解了,他搖下車窗,關心道:“會冷麼?”
弋桐沒力氣說話,小幅度搖頭。
車子停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廳,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檐角的燈籠有些瘆人。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日料店,突然在大衆比亞迪和小電驢裡多出來一輛庫裡南,過路人忍不住偷看兩眼。
檸檬茶傾入杯壁發出細碎的聲音,阮甯不能喝酒,弋桐不會喝酒,兩個人一拍即合。
菜品很快就端上來,弋桐看了眼服務員,很高很帥,完全不輸電影明星。
而且......
弋桐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正想問他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對面笑了一聲,弋桐和服務員一起看過去。
阮甯似笑非笑:“這位先生長得真英俊。”
弋桐不确定阮甯這話有沒有冒犯對方,他小心翼翼暼了眼服務員的臉色,發現對方依然是冷冰冰的樣子。
阮甯的後背靠向椅背,呈現十分輕松的姿态。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宋汝南一言不發,上好菜後離開。
阮甯當即想發作,礙于弋桐在場,忍了下來,重新展露溫柔笑意,說:“聽說這家店的味道不錯。”
話是這樣說,不過阮甯對飲食一向挑剔,不僅是他身體的要求,他自己的口味也極為苛刻。
隻吃了一口他就撂下筷子,弋桐也因為暈車沒吃幾口。
滿桌子的菜品像是沒動過。
臨走時弋桐要上洗手間,阮甯也跟着去,他微微勾唇。
阮甯擰開水龍頭,看向鏡子裡的人,也笑:“怎麼了?”
“沒什麼。”弋桐搖頭,聲音放柔,“高中的女生們有很多都愛手拉手上廁所。”
“那你要和我手拉手出去嗎?”阮甯的聲音輕柔悅耳。
弋桐的耳尖紅了,阮甯笑得更開心。
出去的時候看見宋汝南端着一玻璃瓶的酸梅湯,他依然是擺着一張死了八百年似的僵屍臉。
也不知道經理是怎麼瞎了眼讓他來當兼職生。
阮甯惡劣地笑了下,故意擠着弋桐的胳膊,弋桐被他帶得往宋汝南的方向走。
等步下樓梯,弋桐和宋汝南胳膊擦着胳膊,阮甯瞅準時機佯裝無意地小幅度甩胳膊。
弋桐整個人往旁邊撞上宋汝南。
嘭——
玻璃瓶在樓梯炸開,震得樓上樓下的顧客往這裡扭頭。
阮甯及時拉住弋桐的胳膊免得他栽下樓梯,另一條胳膊順理成章地圈住他的肩膀,呈現出擁抱的姿勢。
“小心啊。”阮甯溫柔關切地倒打一耙。
剛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弋桐心有餘悸,腦子一片空白,絲毫沒注意阮甯做了什麼。
雪白的衣衫上沾滿了紅中透紫的酸梅湯漬,弋桐低頭扯了下衣服,自認倒黴地歎了口氣。
一隻手給自己遞上來一包紙巾,弋桐擡頭看見是給他們上菜的服務員。
“謝謝。”弋桐道謝,一邊小心翼翼避開玻璃碎片下樓梯,一邊抽出紙擦衣服。
“你撞了人不該道歉嗎?”
下到中間平台的弋桐聞聲仰起脖頸回頭,才看到阮甯并沒有和他一起走,而是站在原地和服務員對視,兩人之間的氛圍劍拔弩張。
“阮甯……”
“放心,隻是和他協商一下剛才的事。”阮甯轉頭對他溫和說道,“你去一樓的衛生間處理一下吧,你的手也髒了。”
阮甯斯文的長相極具欺騙性,加上他偏細的輕柔嗓音,不了解他的人從來不會對他的一言一行報以質疑其道德的想法。
他如現在這樣笑一下,燈光模糊他深藏皮囊之下的陰翳,任誰看都是一個善良講理的好人。
宋汝南的目光往下瞥了眼弋桐在一樓樓梯拐角一閃而過的背影。
他雖然站在高處但是并不高高在上,又睨了眼同一台階的阮甯,眼底劃過一道冷嘲,“該道歉的不是我。”
阮甯聲音冷下來:“你什麼意思?”
宋汝南的眼睛定格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在天花闆投下的白光下,尖銳透明的碎片很容易被人忽視。
他沒繼續搭理阮甯,蹲下來去撿碎片。
玻璃在折射出銀白的反光,瞧上去透着冷。
阮甯挽唇笑了笑,因他眼底的漠然,唇畔似乎帶着冷意。
他慢慢蹲下,兩個人彎曲的手肘在彼此沒注意的時候衣料産生細小摩擦。
手掌被包裹,宋汝南掀起眼皮看着眼前人。阮甯五指彎曲攏住他的掌心,尖銳的碎片刺破皮膚,從被握成拳頭的掌縫裡窺見幾絲紅。
“要小心撿啊。”阮甯關心道,“别傷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