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南低眸看着自己和阮甯相碰的手,迅速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出來。
他扔掉掌心裡的碎片,淡聲:“我說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這……你他媽!!”
阮甯的嗓音驟然高亢,刺破了客人們悠閑享用晚餐的氛圍。
後頸被人緊緊按着,膝蓋就跪在台階的玻璃碎片上,痛感幾乎要穿破神經。小腿因為順着向下的階梯跪,整個人搖搖欲墜,隻得依靠宋汝南在後面提着他才不會滾落樓梯。
“宋汝南。”阮甯抓緊扶手,從一開始就在維持的良好風度全被他跪碎成這一地的玻璃,“你找死!”
他似乎聽到了身後的一聲輕笑:“現在是誰更容易死?”
“你……啊!”
阮甯一聲痛叫,宋汝南又踹了他大腿一腳!
他控制好了力氣,不至于讓阮甯順着樓梯滾下去,但壓着碎玻璃的膝蓋已經血肉模糊,連着整條腿都繃緊了肌肉感受着能把心髒揪成一團的疼痛,被這麼踹一下,阮甯有一瞬痛到窒息。
阮甯快咬碎牙根:“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下來求我。”
不說話的宋汝南宛如身後來索命的厲鬼,聞訊趕來的經理被他身上的肅殺氣息吓得呆在樓梯口。
聽見動靜的阮甯奮力扭過脖子吼道:“你還愣着幹什麼?把他給我拉開!”
即使現在隻能看到這個客人狼狽的背影,經理也能從他一身不俗的行頭中看出這人他惹不起,聞言回過神焦急忙慌地下去。
“你……你這是幹什麼!?”
經理快被宋汝南吓得一口氣背過去,心裡直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瘋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人就敢得罪。
“你趕緊松手!”
經理攙過阮甯的胳膊,暗罵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同意他過來兼職。
宋汝南若無其事地撒手,經理把阮甯扶起來,嘴皮打着哆嗦:“這位先生,有什麼能幫到您?”
阮甯目光陰沉,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宋汝南,森冷道:“讓他跪在這裡。”
經理愣住:“這……”
阮甯一字一頓:“讓、他、跪。”
“你——”經理眼一閉一睜,深吸口氣指着宋汝南,“趕緊過來給客人賠罪。”
宋汝南冷冷拒絕:“不。”
“你!”
阮甯蹙眉,宋汝南臉上閃過一絲冷嘲:“你朋友知道你是混蛋嗎?”
經理眼前一黑,快被這個有眼無珠的小子氣死。
“你說什麼?”阮甯眼神沉下來,“要麼跪下來,要麼……”他微微一笑,“讓我見見你的家人?”
宋汝南抿着嘴,繃緊下巴,表情冷得吓人。阮甯從中窺見一絲怨恨,心情蓦地好轉了些,膝蓋傳來的令他腿軟的痛意卻讓他下一秒臉色更加難看。
拿捏宋汝南其實很簡單,隻要能拿捏阮伊佳和阮靈就好。
宋汝南脫下餐廳的制服外衣扔給經理,雙腿慢慢屈下,阮甯的眼神下移,看起來不可一世。
和阮甯剛才完全不同,宋汝南千年不變的冰山臉沒有一絲松動。
他微眯起眼睛,忍痛正要擡起一隻腳,樓下響起一聲清亮的嗓音。
“阮甯,走吧。”
經理向下看過去,是一個眉眼冷淡的年輕帥哥,乍一看上去氣質和宋汝南還挺像。
阮甯看見弋桐上來,心情愉悅起來。他為弋桐出了氣,一定能在弋桐心裡加分。
出乎意料地,弋桐的眉梢眼底都籠着一層化不開的抑郁,随着他上樓,阮甯看的也更真切。
阮甯想不明白一會兒的時間他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阮甯從經理手裡接過阮甯扶他下樓,回頭時看了眼臉色冰冷的服務員,兩人恰好對上視線。
一刹時,弋桐微微睜大眼睛,仿佛是突然想起來什麼。
“又得去醫院。”阮甯上車後就開始小聲嘟囔,“都怪那個服務員。”
弋桐冷不丁開口:“你不是也讓他……”後面的話沒有直接說出來。
阮甯嗤笑:“怎麼能一樣?”
“哪裡不一樣?”
“窮人就要有窮人的覺悟,哪裡來的人人平等。”阮甯溫和地說,“他還撞到了你不道歉。”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語言可以僞裝,舉止可以虛僞,脾氣可以忍耐,唯獨思想不會掩飾。
阮甯的思想戳破了他溫和的表情,友善的舉止和體貼的話語,在今夜,他的惡劣統統在弋桐面前暴露而不自知,還覺得自己為弋桐“出了氣”。
他并沒有覺得他對宋汝南做的事有什麼錯,所以可以不加修飾地直說。
弋桐一路上沒再說過話。
去醫院看了醫生,拍過片後醫生說膝蓋沒什麼大事,住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
弋桐陪着阮甯在病房等護士給他纏好繃帶。
“我回學校了。”弋桐告辭。
“你開我車回去吧,方便。”阮甯看了眼放在櫃上的鑰匙,笑了下,“不過得麻煩你明天來接我。”
“不用了,還來得及趕上最後一趟地鐵。”
弋桐向他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