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萬堂站在四合院門口,見院門大開,也沒敢進,問電話那頭的吳邪道:“不是,真進啊?這不是私闖民宅?”
電話那頭的吳邪急得要死,沒心情聽金萬堂叨叨,他幾乎要發火了:“叫你進你就進,少說廢話。”
金萬堂心說小三爺脾氣見長,四下看了看沒什麼人,才跟做賊似的摸進院子。這四合院的地段極好,擁有者非富即貴,由不得他不小心。
要不是吳邪甩了個地址給他,告訴他這地址有好貨,威逼利誘叫他來取,打死他也不會來。
繞過影壁,金萬堂就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他居然看見一個女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當時就對電話那頭大罵道:“吳邪你個龜孫,把我往死裡整!”說着掉頭就要跑,生怕有人沖出來按倒他就扭送公安局。
吳邪一聽就大概猜到了金萬堂态度大變的原因是什麼,連忙安撫了幾句,問出張玉言昏迷,忙道:“她是我朋友,你趕緊給她送去醫院,我訂了機票,明天中午就到北京。”
原來不是要害自己,金萬堂松了口氣,當下看了看昏迷女人的情況,這一看之下更是吓了一跳,居然是她?随即叫了人,把人送去醫院,地上桌子上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多碰,一是人命要緊,二是不敢碰。
吳邪是次日上午十點多到的醫院,一路上急得愁掉了一大把頭發,早知道就和張玉言一起來北京了。
到了醫院得知張玉言還沒醒,看見人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也是揪心不已。好在金萬堂這個老油條也知道輕重緩急,幫忙付了醫藥費還請了護工照顧。
跟護工交代了幾句話後,他出了單人病房,看見金萬堂坐在門口,“這次謝謝你了。”
“您甭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也是我該做的。”金萬堂盤着手裡的串兒,問道:“小三爺,您怎麼認識的這大明星呢?還知道她家庭住址?關系非同尋常啊。”
“偶然認識的。”吳邪不想和金萬堂說太多,叫金萬堂跟他去銀行轉賬,金萬堂擺了擺手說了幾句場面話,說就當自己日行一善,用不着問個小姑娘要賬。
金萬堂是這麼好心的人?顯然不是。他盯着金萬堂看了半晌,把金萬堂看的冷汗直冒才問道:“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金萬堂當即辨道:“诶,這四九城誰不知道張小姐的身份?尹家的人見到張小姐都得先磕個頭再說話。”
“尹家?”
意識到連尹家都不知道的吳邪是在詐自己,金萬堂閉上了嘴巴。
後面吳邪再問,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了,心想等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拷問金萬堂,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叫王盟在醫院守着張玉言,吳邪招了輛出租車去張玉言家看看怎麼個事。
看來金萬堂走的時候還順便把門帶上了,吳邪推開四合院大門,繞過影壁,看見青石地磚上蜿蜒着幹涸的水漬。
八仙桌斜在庭院中央,搪瓷盆倒扣在青磚地面,邊緣凝結着幾圈暗黃水垢。竹筷散落桌腳。
浸透的《趕集圖》癱在桌案邊緣,畫面褶皺。洇散的墨迹裡顯露出重疊的褐斑,什麼也看不清了。
張玉言用來做備忘的筆記本靜靜地平放在桌上,旁邊還有一支被捏變形的金屬圓珠筆。
沒有打鬥的痕迹,看來異變是張玉言看到畫的時候發生的,畫裡有什麼東西讓張玉言受到了刺激。
他拿起那巴掌大的筆記本,發現上面盡是淩亂的字迹,僅僅能辨認出幾個字“黑”“離開”“山洞”,恐怕寫了什麼隻有張玉言能認出來。
吳邪收拾了一下工具,把畫浸到水裡,不出所料什麼也沒有了,隻有大團大團被洇開的墨色,這畫這麼多年了,蠟質已經被分解,隻能是一次性道具。
即使這樣,這畫仍然給他帶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筆記本上的“離開”兩個字非常清晰,力透紙背。吳邪開始琢磨是離開哪裡,肯定不是四合院,那就隻能是巴乃。特地強調離開巴乃,難道巴乃有什麼連張起靈都無法抵禦的危險?想到這裡,吳邪坐不住了。
他先把筆記本上的每一頁都用相機拍了下來,然後回醫院另外安排了自己人照顧張玉言,并把筆記本留下,吩咐等張玉言醒了拿給她看。最後叫上王盟跟他一起去廣西。
張玉言感覺頭很痛。
她猛地蜷縮起來,後腦重重撞在金屬護欄上。消毒水的氣味裂開縫隙,潮濕的腐土味鑽入鼻腔。
“又見面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擦過,餘光瞥見寒芒一閃,肌肉記憶先于意識做出反應将來人打退。
驚醒時乘務員提醒她已經到站,跌跌撞撞下車又進了一片密林。
頭還是很痛,她咬破舌尖嘗到了一絲鐵鏽味。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有人在說話,但她視線恍惚,眼前又有無數的碎片閃現,已經沒有思考能力了。
“滾。”她冷冷的吐了一個字。
水幕在視網膜上炸開。
“張小姐?”阿甯略帶疑惑的伸手在張玉言眼前晃了晃,“你怎麼樣?”
“我沒事。”張玉言搖搖頭,又看見阿甯帶笑的臉變成了可怖的怪物——像被水泡過的浮腫的面孔,淩亂四散的濕發。
怪物靠近她時還有一點點奇異的香味,聲音卻很清脆悅耳:“張玉言,你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