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安看到他哥手裡拿着個亮晶晶的東西,形狀非常像麥克風,意識到了什麼,轉身立即喊停,但音樂已經開始。
江以添甚至不需要做出什麼表情,隻是站在那,對着麥克風慢慢地起調。
開場是似唱似吟的轉音,帶着虛無的悲傷感,随着調子走上,異于常人的海妖似聲線爆發高音,瞬間将現場所有人帶到了漆黑絕望的深海中。
這道獨特的嗓音跟阿拉伯式唱法完美融合在一起,空靈而有穿透力,轉音絲滑細膩。
這首音樂非常奇妙,場下的精英們大多家境殷實,壓根沒有體會過恐懼到失去活下去這念頭的絕望感,可卻像是無端來到了異世的深海,直面龐然克蘇魯巨物的畏懼跟茫然。
那是人類對未知最本能的退縮,刻在基因中的恐懼。
江以添的嗓音就像是一道指引,沒有任何壓迫性,像路過的難民輕聲細語,可困在海裡的人根本分不能這是海妖的誘惑還是上帝的旨意。
他一開口,就是對江季安徹頭徹尾的降維打擊,畢竟這首歌是十八歲送給自己的禮物,所有和旋都是為他的聲線量身定制的存在。
江季安聽見現場的伴奏都換了,并不是自己現在拿到的版本,他沒辦法,隻能對着口型,跟唱相似的歌詞。
他根本不敢出聲,隻能用眼神去威脅江以添停下。
江以添也看不見他抽搐般的眼睛,就算看見了也不會理會。
他的麥克風并沒有連接現場,而是自帶的設備,并不是頂尖的影響,在唱歌的時候還帶着電流聲,可就在吟唱的時候就像是被修好般,讓人自動忽略所有瑕疵。
歌曲到了尾部,音亮開始減弱,聲調也慢慢降了下來,就像是海水在倒退,從虛幻的深海來到了現實的沙灘。
衆人回過神,也發現了聲音是從後面傳出來的,全都回頭看這個相貌姣好的青年。、
“我去,那是誰,長得不錯呀。”
“來砸鲸雲的場子,夠狂。”
“你小聲點,他是早上跟在謝總身邊的人……”
“哪個謝總?”
“太子爺他哥,謝總,還能是哪個謝。”
江以添對着台上勾起譏諷的笑,道:“現場的麥克風聲音不可能比自帶設備的還小,假唱呢,季安?”
全場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地挑破,瞬間嘩然,直播的鏡頭還在閃爍:
[啊啊啊啊好刺激,什麼素人膽子這麼大,直接diss内娛小鮮肉,不怕腦殘粉破防嗎哈哈哈!]
[主辦方發的是這個素人哥哥版本,而且我剛才真的看見江季安好幾個口型對不上了,他剛才喊停時的聲音,明明是大聲于那個哥哥……]
[如果他是抄襲的,那他剛才不幹嘛把他哥轟下來,留他繼續唱打臉自己嗎?]
[樓上,江季安這個做法才恰恰說明他是有問題的一方。他第一時間已經打算轟人了,發現不僅轟不走,對方還開始唱了,這才下意識選擇假唱。注意,這個下意識的選擇就很微妙,如果不是已經抄襲或者假唱習慣了,幹嘛不直接對唱PK或者等人唱完,然後再來打臉?]
[我去,官方允許他們這麼搞嗎?好刺激,摩多摩多!]
[收視率這不是一直在狂飙嗎,從遊戲界出圈了,現在路人跟混粉圈的全過來吃瓜了,主辦方估計得笑死。]
[閉嘴吧你們,判抄襲先給調色盤,規矩都懂不懂,霸淩我家季安弟弟算什麼回事,嫉妒我家寶寶的才華嗎?]
江季安整個微博廣場一片血雨腥風,粉絲維護,黑粉狂歡,但更多的是樂子路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相似的歌,相似的詞,相似的唱法。
但所有人都沒有确切的證據,是誰抄的誰。
因為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江季安下意識假唱的事,也解釋不了倘若是抄襲,為什麼這首歌兩年前就能賣出去,又為什麼偏偏在今天爆出來。
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是有人精心策劃了這一切一樣。
江以添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江季安,他不在乎自己會遭受怎樣的網暴,也不在乎歌的歸屬權屬于誰。
他隻在乎能不能用盡所有籌碼,将江季安拉下水,徹底毀了對方前世一舉成名的節點。
江以添本質上就是這個瘋子,這樣狂歡癫亂的世界才是他的主場,他壓根不在乎任何後果。
要所有人都陪着上輩子的他,一起死。
*
兩小時前。
謝時端接過他的藥,幹吞咽下。
“那我就先走了,你不适合出現在那種場所,像之前一樣呆在這裡等我回來就可以……”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
謝時端難以置信地看着江以添搖晃的影子:“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兩眼一黑,當場失去意識,砸下病床的聲音又悶又響。
江以添眨了眨眼睛,面無表情地将他的手機拿出來,放在自己兜裡。
他把被子給對方蓋上,連同腦袋,像是用白布在遮掩屍體遺容:“困了,就好好睡覺,晚安。”
江以添朝他笑了笑,轉身出去,但沒想到謝淮楚還在等他。
對方倚着落地窗,骨節分明的指尖夾着半截煙,薄唇吐出煙圈,漆黑的眸瞥了過來,隔着霧看他。
江以添也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或者他壓根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不就是謝時端困了得說胡話了,而他恰好有個安眠藥,就給對方吃下了。
這還能有什麼錯呢?
他走過去,勾了勾謝時端的衣角:“南城有一個合作,對謝家很重要,時端他困了,你現在可以過去,有兩小時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