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北疆告急他就覺得是大驚小怪,武安侯謝家跟瀚朔部打了多少年了,怎麼就可能一下子軍情告急到城破人亡的地步了。
戰況細節寫的很清晰,瀚朔部何時攻擊我軍如何應對,以及敵我雙方的傷亡情況,那些傷亡字數盛鴻禮隻是匆匆一掃而過,對于他而言,死傷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好消息。
盛鴻禮拿着捷報去見昭德帝,謝臨淵這邊也收到了北疆的消息。
得知是捷報那一刻謝臨淵松了一口氣,隻是打開消息的手指還是有些緊張,上一世他記得父親在戰場上是受了傷,隻知道父親最後上刑場的時候,後背的刀傷都沒有愈合。
檀淮卿大概是看出來了他的緊張,從手裡拿過消息打開說道:“你不用太擔心,先前我不是已經...”
話說道一半檀淮卿看着上面的内容,猛然倒吸一口涼氣:“怎麼會...”
謝臨淵一把拿過去,上面清晰寫着一句話:瀚朔來犯,北疆血浮屠主将親率五百鐵騎于青平峽谷迎敵,重創敵軍先鋒,主将落馬頸椎為馬蹄所踏,重傷未醒生死不詳。
檀淮卿的腦子裡飛快的過了一遍野史,他可以非常肯定謝臨境根本就沒有這一遭,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對!
檀淮卿猛然想起來,北疆來的消息沒有說武安侯受傷,難道原本應該是老侯爺受傷,但是因為他去的那一封提示,所以換成了謝臨境?
檀淮卿一直在回避一個問題,就是如果他改動了某個情節,那麼會不會産生蝴蝶效應。
從他在驿站救下了謝臨淵來看,這個答案是肯定的,謝臨淵沒有在驿站被斷手斷腳,所以變成了在獵場遇襲。
所以他當初去信北疆,叮囑武安侯險勝而不是大勝,其實也是存了某種僥幸心理。
不管是險勝還是大勝反正都是勝,他以為他可以鑽這個空子,隻是他沒想到武安侯沒事,出事的竟然會是謝臨淵的大哥。
這兩件事情讓檀淮卿心中出現一種猜測,曆史原定軌迹不可更改,但是可以用其他的事情來代替。
那麼謝家的謀逆案呢?
檀淮卿手心發涼。
站在一個穿越者的角度,他明白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順從曆史軌迹的發展,以免因為他的過分幹預,導緻天道可能會對他下手。
他沒事,可能是因為他的存在對于這個時代而言,是一個沒法修複的巨大BUG。
北疆的捷報很快就傳遍了天陵城,謝臨淵奉旨進宮替聽封受賞,檀淮卿也跟着一塊去了。
“朕聽聞你兄長身受重傷?”
謝臨淵垂着頭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是,兄長...”
“脊椎斷裂,就算保住一條命,以後恐怕也隻能...”
謝臨淵深吸一口氣,死命壓抑着内心那股嗜血的沖動,緩緩開口道:“兄長以後恐怕隻能躺在床上當一個廢人了。”
不管什麼幕後黑手陷害設計謝家,掌控屠刀的都是他們謝家世代效忠的君主。
在得知自己重生的那一刻,謝臨淵第一個想要殺的人是檀淮卿,第二個就是昭德帝,第三個才是那個幕後黑手。
他也曾試過猜測背後之人有可能是誰,可是即便有上一世的經曆,重來一世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依然隐藏在迷霧中。。
可他與行軍打仗沒的說,一旦涉及到這些朝堂上的陰詭,他最多也隻能猜出來謝家被誣陷通敵叛國這件事,除了明白昭德帝是真的想滅了謝家之外,其他的一頭霧水。
比如那些證據是誰僞造的,幕後人做這些最後又得到了什麼。
畢竟上一世直到他死,定北軍的兵符甚至朝政大權都是在他的手裡。
他也曾經查過謝家謀逆案都是誰在背後推動,最後隻查出來一個檀府,就連途中什麼人僞造信件,什麼人刻章,什麼人引導官府的人查案。
所有的東西全部都一清二楚,但是又好像所有的證據都被清理過,什麼蛛絲馬迹都發現不了。
上一世查到這些的時候,蠱毒已經侵入了謝臨淵的腦子,他的神志已經開始受蠱毒的影響了。
因為查不到更多有用的東西,隻有一個已經覆滅的檀府,所以謝臨淵大開殺戒,将所有可能與誣陷謝家有關的人全殺了。
這一世他卻非常清楚的明白,是有人故意用死去的檀府當做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後黑手還藏在陰影裡,上一世一直到他死似乎都沒有冒頭。
謝臨淵不是沒懷疑過這件事情全是昭德帝幹的,上一世昭德帝得知謝家和瀚朔部勾結的反應,其實更像是某種隐而不露的意外之喜。
所以昭德帝才迫不及待的要将這件事情做成鐵案,沒有經過任何真假鑒别,甚至不允許謝家為自己辯白。
定北軍和瀚朔部打了幾十年,謝家怎麼可能因為那點軍功就和瀚朔部達成那可笑的合作。
謝家還需要軍功嗎?看看謝家祠堂裡的牌位吧。
明眼人都知道這絕對是栽贓,定北軍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了瀚朔部刀下的亡魂,瀚朔部不知道被定北軍斬了多少人頭。
瀚朔部和定北軍,說是國仇,更是家恨。
謝家如果真的跟瀚朔部合作,隻怕不用昭德帝動手,定北軍就要先把提出這個主意的人剁碎了喂狗。
可是昭德帝偏偏信了。
現在再一次跪在這個曾經誓死效忠的帝王面前,謝臨淵很想擡頭看着昭德帝,親口問一問昭德帝,他是早就決定要對謝家動手,還是真的信了謝家勾結瀚朔部。
昭德帝有些惋惜的歎息了一聲:“你兄長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謝臨淵似乎聽見高台上端坐的人,洩出來一絲輕蔑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