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話鋒一轉：“口頭慰問兩句即可，一個兩個都回天陵城，北疆的活誰幹？”

“馬上就是風雪季，瀚朔部哪一年冬天不打劫來往的商戶，世子爺重傷回天陵那是皇恩浩蕩，侯爺回來那不是給陛下您添堵？”

昭德帝聽到這樣一番話，臉上的神色随即一松。

檀淮卿這些話雖然狂妄了些，但是卻給他提了個醒，武安侯的确是不能輕易召回天陵，但是又不能放任謝家在北疆自由快活。

原本把謝臨淵箍在天陵，就是讓武安侯投鼠忌器。隻是看着謝臨淵連個磕絆都沒打就來了，昭德帝的心裡産生一點隐秘的猜想。

武安侯不止謝臨淵這一個兒子，想來謝襲最看重的，應該還是謝臨境。

如果能把謝臨境也捏在手心裡，豈不是等同于要了謝襲半條命。這個謝臨境，也的确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正好他對謝臨境是否真的傷重至此存疑，就讓他親自看一看這個昔日譽滿天下的血浮屠主将，是不是真的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想到這裡昭德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謝臨淵身上：“九溟，你覺得呢？”

盛鴻禮也跟着說道：“小将軍，父皇不降罪你謝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父子兩人一人一句，似乎就将定北軍此次的戰功完全推翻，明明擊退了敵人，如今卻變成了是否處于某種私心，在戰事中存在指揮失誤的情況。

檀淮卿借着寬大的袖子撓了撓謝臨淵的手掌心，大概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昭德帝面前做出來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撓的動作很小心，像是貓兒一樣似的。

細小的動作在謝臨淵近乎崩潰的情緒，像是在一片羽毛輕輕的落在他的心頭。

謝臨淵輕輕回握住檀淮卿的手指，示意讓他放心。

挺拔的身軀微微有些僵硬，謝臨淵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在抽搐，眼底是一大片的屈辱和死灰，嘴唇微微抿成一條線，像是過了許久才不得不認命的樣子。

“臣，謝陛下開恩，銘感五内。”

謝臨淵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無法掙紮又不能反抗，昭德帝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一時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跪安之後兩個人就離開了大殿，剛沒走多遠一個小宮人過來：“小将軍留步，我家殿下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和小将軍說，請小将軍借一步說話。”

說完之後又看着檀淮卿：“小檀大人就不必了，可以先行離去。”

檀淮卿：“那不行，我就在這等着他。”

宮人看了兩人一眼，心想這二人果然如傳聞中水火不容：“也好，小檀大人就在此等候。”

檀淮卿走到謝臨淵面前：“你在殿下面前說話的時候，記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表情有些兇兇的威脅着謝臨淵，可是謝臨淵在他的眼神裡卻看出來了擔憂。

檀淮卿就找了一處風景不錯的地方待着，正好靜下心來想想該怎麼辦。

謝臨境的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來計劃等到武安侯回天陵的時候，隻要找出來那封證明武安侯謀逆的書信，就能避免謝家被扣上謀逆的帽子。

謝臨境重傷，如果這個時候武安侯也回到天陵，萬一謝臨境有個好歹，那他們太被動了。

“小檀大人。”有人輕聲叫道。

檀淮卿回頭一看，暗香浮動中冰肌玉骨的美人翩然而至，身側大宮女彎腰扶着，身後還跟着宮女宮侍數十人。

“裕貴妃娘娘安。”檀淮卿行了禮，摸了摸鼻子。

他怎麼把這個神仙給忘記了。

裕貴妃神态高傲典雅的在檀淮卿對面坐下，眼中對檀淮卿的不屑和藐視沒有絲毫掩飾。

大宮女迎春揮了揮手，亭子外的宮人宮婢自覺的退後了約兩米遠。

檀淮卿站直了身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迎春柳眉倒豎：“大膽！娘娘還沒發話。”

檀淮卿倒了一杯茶推過去：“現在沒外人，娘娘就不要擺外人面前那一套給臣下馬威了。”

“娘娘知道臣的，臣這個人可是天陵城出了名的纨绔。”檀淮卿說完抱懷微微側身看着餘瑾容。

餘瑾容水蔥似的指甲掐了掐掌心：“迎春退下，我和小檀大人閑來無事叙舊，不必在意那麼多虛禮。”

等到亭子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檀淮卿有些無辜的說道：“叙舊？我跟娘娘有什麼舊可叙？”

餘瑾容也撕下了那一副典雅的面具：“那夜你在賬外應該都聽見了吧，我警告你，離謝臨淵遠一點！”

檀淮卿戲谑的看着餘瑾容：“臣聽見什麼看見什麼，娘娘心裡不是很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