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貴妃狀若體貼的繼續說道:“固州太守杜豐昌和皇後娘娘非本家,說破了天也隻是和皇後娘娘一個姓,這樣就定了娘娘得罪,隻怕是要找人非議。”
“若是個尋常家世的,陛下您惱了直接誅九族就是,可是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身份貴重,朝中也有不少老臣支持,陛下您一定要冷靜下來三思而行。”
裕貴妃話音剛落,昭德帝那雙蒼老無力的眼睛猛然迸發出銳利的目光,黑沉沉的看着裕貴妃:“你說什麼?”
裕貴妃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跪下後撤兩步:“妾身失言!求陛下降罪!”
昭德帝面沉似水冷冰冰的說道:“連朕的愛妃都懼怕皇後和太子,呵。”
昭德帝放慢了語氣盯着裕貴妃,一字一句道:“你們以為那些小動作朕不知道嗎?一個個的,都想觊觎朕的龍椅和江山!”
昭德帝像是瘋了一樣猛然暴起抽出天子劍:“好啊,既然你們敢這麼逼朕,就别怪朕不念多年情誼!”
“這天下還是朕的天下!”
昭德帝一劍劈碎了八開的鎏金鑲嵌的梧桐木屏風:“朕就應太子和皇後所請!”
“傳朕旨意,太子寡才失德,褫奪太子封号貶為庶人!”
“皇後言行無狀,褫奪皇後封号幽禁于後宮養病,非死不得出!”
大太監一聽到這幾句話顧不得帝王震怒,驚恐萬分的說道:“陛下三思!”
“太子和皇後在同一日被廢,一定會惹得朝野動蕩,上下議論紛紛,陛下三思啊!”
就連裕貴妃也沒想到昭德帝竟然會說出來這樣的話,一時間也像是被吓到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長公主隻是讓她借由固州之亂,讓太子暫時被責罰不能插手朝堂之事和固州之亂,可沒想讓昭德帝真的廢太子甚至廢後。
隻是也不知道這太子和皇後娘娘竟像是昏了頭,一個在朝堂上鬧得衆人皆知,一個當着後宮衆人的面不依不撓。
裕貴妃的心頭猛地一跳,總感覺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今日這一出實在不像是皇後平日的作風,太子雖說不算是個賢德明君,可也絕對不是這樣莽撞無知的人。
固州之亂雖然罪不容赦,但是太子隻要哭一哭慘,在表表決心皇帝也不會真的把他怎麼樣。
怎的一上來一個兩個都是要死要活的?
還沒等裕貴妃想明白,外面小太監急急忙忙趕來:“陛下,嚴統領和餘大人有急事求見!”
大太監立馬也跟着說道:“陛下兩位大人平日無事不會無故求見,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陛下要不先去見見二位大人?”
昭德帝的面色逐漸褪去了潮紅,情緒也像是穩定了下來,閉了閉眼一把丢了天子劍,甩袖大步離開。
走到殿門口的時候看見脫簪素衣跪着的皇後,冷眼說道:“皇後若是真的想請罪,不若自請落發出家,朕一定在宮中為皇後建一座最誠心誠意的佛堂!”
“如果不是,就回你自己的宮裡呆着去,平白做這些下作的事情!”
皇後看着昭德帝沒有一絲溫情的眉目,和關斷轉身離去的身影,搖搖欲墜的身子幾乎跪不住一般的差點摔趴在地上。
身側的大宮女垂着淚扶起來了她:“娘娘,陛下說話也太狠了些,娘娘您可是從王府就陪在陛下身邊了。”
皇後微微站直了身子,蒼白的嘴唇輕輕說到:“是啊,我與他相識于微末。如今三十餘栽夫妻,不過等閑變卻故人心罷了。”
當年奪嫡之亂她一介女流,從小金尊玉貴的世家大小姐,也曾不顧清白名譽更不顧惜性命,策馬千裡磨爛了雙腿為他送信。
想到這裡皇後沖着那早就沒有了人影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随手撚掉了鬓邊的一絲冷汗,像是累了許久松了一口氣:“既已如此。”
皇後的目光越過那紅牆金瓦的巍峨宮殿,看着天邊有些慘淡的日光,輕聲說道:“回宮吧,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這一天出了許多大事,先是太子被禁足跟着傳出疑似皇後被廢的消息,最後皇帝親自下了一道旨意。
明珠塔失竊當天值班的禦林軍,以玩忽職守之罪,擇日全部處斬以儆效尤。
禦林軍的選拔要麼是通過武舉進入内廷,或者身手過人且有朝中官員舉薦,可是也有一些想要建功立業的官家子弟在其中,比如明珠塔出事那天值守的卓舟行。
此道聖旨一出,禦史卓大人登時便陷入了昏迷,長子卓崇澤連夜扣宮門,求見陛下收回聖旨再詳查此案。
無故夜扣宮門乃大忌,卓崇澤被杖八十,人幾乎被打廢了由人送回了卓府。
檀淮卿知道的時候脫口而出:“他是昏了頭了?抓不到犯人把警察斃了?”
謝臨淵聽着這一句奇怪的話,跟着沉聲說道:“怎麼會平白無故就判了斬刑?”
穆元看了看房中的三位主子,最後選擇對着謝臨境說道:“下午的時候嚴大人和餘大人進宮不知道說了什麼。”
檀淮卿眼神微微移向謝臨淵:嚴大人是誰?
謝臨淵看着他大哥沒有注意到他,低聲在檀淮卿耳邊說道:“禦林軍統領,驸馬的堂弟。”
謝臨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緊:“隻怕陛下不是為明珠塔的事情,恐怕是沖太子而來。”
“禦林軍跟太子有什麼關系嗎?”檀淮卿有些茫然的問道。
謝臨境看了一眼檀淮卿:“禦林軍中除了武舉選拔出來的,剩下的有一半都是太子的人舉薦的。”
他對這個人的感官很好奇,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雖然來此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到真的見到那一刻,竟然一時之間無法下達一個準确的評判。
謝臨境一聲閱人無數,即便心沉似海的人也能看出來點什麼。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讓他,感覺無從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