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沙威把視線轉過來,她便裹緊了披風,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我送您到林蔭大道,”他最後簡潔道,“從那裡走回家,會更安全。”
可惜她不住林蔭大道,也不住林蔭大道附近,他一定是把她誤認為什麼為情所困的貴族小姐了。
但瑪姬可無所謂他怎麼看,反正能把他引離這裡就行。
“多謝您。”她微微笑着,抽出手帕擦了擦那幾滴由于在臉頰上停留了許久,幾乎要結冰的淚珠。
盡管沙威心不在焉,但身為倍受重用的警察,他仍然盡職盡責地把瑪姬送到在他眼中相對安全的街區,瑪姬拉住他說出一些感激的話,直到他臉上的不耐之色越來越重,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他離開。
看見他迫不及待折返的身影,瑪姬慢慢收斂了笑意。
就算他重新折返查看情況,隻要冉阿讓不蠢,他早就帶着珂賽特溜出幾裡地了。
但瑪姬仍然不敢松懈,這一天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她環顧四周,确認自己正在林蔭大道入口處的小公園邊上,在往裡走一點,就是瓦爾諾公爵的府邸,隔壁則是米梅爾頓大街,克利夫特住在那裡。
從海邊到她家大約要二十來分鐘,而這裡離她家大約有半小時腳程,顯而易見,她是越走越遠了。
直直杵到礁石上的腳踝不合時宜的地叫嚣起疼痛,瑪姬咬住牙根,沒忍住罵了一聲。
“該死的!亞當!”
身邊的窗戶忽然被推開,一個穿着睡衣的男人慢吞吞探出頭來,帶着惺忪睡意道:“現在是大半夜,但你們已經在我卧室外面叽叽歪歪很久了,說真的,其實我懶得理你們…”
他頓了頓,帶着咬牙切齒的笑意:“但您罵到我頭上來,這我就忍不了了…我說大半夜的,瑪姬小姐,您跑到我窗邊罵我一頓是什麼意思?”
瑪姬的身體從看清那個人的臉時就開始僵硬了,她扯了扯嘴角,幹巴巴地說:“…我不知道您住這兒…好巧啊,亞當先生。”
“這一側幾乎是瓦爾諾公爵的産業,”亞當揉了揉眼睛,人清醒了點,便有餘力調侃瑪姬,“您精力不錯,夜裡頭還能四處閑逛…”
“不,”瑪姬神色正經,“我是來找您幫忙的。”
亞當一愣:“啥?”
“突然想起來,我可以找您幫忙,”瑪姬認認真真地說,“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
亞當臉上呈現出一抹心虛。
“你隻要幫我這個忙,我就寬大為懷,既往不咎。”瑪姬示意他趕緊換了衣服出來。
亞當關上窗窸窸窣窣地套衣服,聲音悶悶的:“我早上去找你賠罪來着,你不在家,是你妹妹給我開的門,我看見安灼拉躺在床上…是有關他的事嗎?”
“是,也不是,”瑪姬摘下圍巾,塞到他手裡,理直氣壯地說,“此事說來話長…你快去港口找一個叫冉阿讓的人,他應該在某一艘爛船上,帶着個小女孩,他問你就說是瑪姬要你來幫忙的,注意,避開一個叫沙威的警察,他眼神敏銳得很。”
“……”亞當機械地接過圍巾,在略顯漫長的沉默後,他說:“啊?”
少女根本不理會他的呆滞,語速飛快,“他是一個逃犯,我得快點帶他離開,我回家收拾東西,你去接應冉阿讓,明天早上,把他們帶到港口…您能不能順便幫我找一艘開往巴黎的船?算了,我自己找。”
亞當阖上眼睛,半晌後睜開,眼中是一片清明。
“你放心。”他沉聲說。
瑪姬拍了拍他的肩膀,以革命友誼的氣勢對他說:“我相信您能做好,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加油!龍先生!”
她說完這話,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跑走了。
熟讀詩書,中國功夫傳人,見多識廣的老朱家後代亞當·龍先生看起來很可靠的臉色驟然一變,張嘴就是這輩子以來第一句國罵。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