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下先生就用不着為此夜夜煩惱了。
“克利夫特被叫去盤查?您能仔細說說嗎?”
“先生走得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您不用擔心,”弗裡茨說,“先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他能應付得過來,您進來坐坐吧,也許等會先生就回來了。”
他為瑪姬拉開門。
瑪姬用冰涼的手背貼了貼燒得火熱的太陽穴,“不,我有一些事要做,把這些事做完,我立馬趕回來。”
于是弗裡茨替她叫了輛輕便的馬車,問她要到哪裡去。
“去杜朗德醫生家裡。”
杜朗德醫生與克利夫特關系密切,知道的一定會比弗裡茨多,瑪姬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克利夫特的情況,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處理這件事的警察又是誰——畢竟弗裡茨不知道,而她可是一清二楚是誰被她送上了船。
“哦!”弗裡茨的表情有些遺憾,“醫生到隔壁市的教區大學找資料去了,沒兩三天回不來呢。”
“…我以為杜朗德醫生不常出門的。”瑪姬把披風拉到脖子上圍起來,擋住那飕飕直往裡灌的冷風。
弗裡茨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問她:“您還想去哪裡嗎?”
“不走了,”瑪姬說,“我就在這等他回來。”
于是弗裡茨請她到會客廳坐下,給她燒了暖和的爐火,這是瑪姬第二次來到這間會客廳,第一次時她心裡裝着事,無心打量,之後幾次都被克利夫特直接迎到樓上去了,也就再也沒來過會客廳。
她這時候才發現盡管她從沒見過克利夫特看書,但他收藏的書堆滿了一牆的書架,曆史的、經濟的、政治的、科技的,不勝枚舉,她随手抽出一本薄薄的雜志看,裡頭夾了一張紙,上面潦草地寫着幾個化學公式,她用她高中畢業後就沒再拿起過的化學知識辨認了幾秒,終于記起着是硫磺燃燒生成二氧化硫的公式。
顯而易見,這并不是克利夫特寫的,而更有可能是杜朗德醫生。
她翻了幾頁,忽然覺得杜朗德醫生的思想有些危險——這份雜志通篇都在教導人們怎麼手搓炸彈,制造爆炸,以最小的成本給人體造成最大的傷害,杜朗德醫生簡直是興趣獨特。
弗裡茨端着泡好的熱茶走進來,見瑪姬看得很認真,不由得問:“瑪姬小姐,您看得懂這些彎彎繞繞的符号?”
“學過一點。”
“您在哪裡上的學?”弗裡茨認得那份雜志,“竟然會有這麼學識淵博的老師,這可是杜朗德醫生親自跑了趟巴黎醫科大學帶回來的,說是最新研究呢。”
瑪姬不再回答,她把雜志塞了回去,由于書擺放地太過密集,她廢了好大一通力氣才塞進三分之一,弗裡茨把茶往邊上一放,說:“我來放就行。”
“不用,”瑪姬回身,“我能…”
話沒說完,她一個胳膊肘把茶杯從桌幾上撞了下來。
陶瓷碎裂的聲音本應該是清脆響亮的,但它卻被一陣可怕的驚訝天巨響掩蓋了。
瑪姬與弗裡茨面面相觑。
“門外有人,”弗裡茨說,“我得去看看,您不要走動,小心陶瓷劃傷您。”
他把碎瓷片踢了踢,還沒走到門邊,門便被人撞開了。
原來剛才那一聲響動是撞門聲,與冷風一起沖進門内的是一群穿着深藍色雙排扣大衣,馬褲與長靴的警察,他們猛地把弗裡茨推到牆上,像鬼子進村一樣風卷殘雲地搜刮起來。
“依法搜查!”人群中有人這麼吼了一句。
瑪姬還沒來得及眨眼,就有一個眼熟的人被推搡着從她身邊經過,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冷的天,他赤着腳,隻穿了件襯衫,扣子隻扣了四五個,看起來有些狼狽。
“克利夫特!”瑪姬下意識出聲。
他踩到了地上尖銳的瓷片,立刻有鮮紅的血珠從那雙凍得青白的腳沁出來,但他就像沒感受到疼痛一樣,面色冷漠,像是被抽空了魂。
“克利夫特!”瑪姬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踩到瓷片了,緊跟着他走了幾步。
克利夫特像是才聽到聲音,緩緩地扭過頭,他看着她,頂了頂下颚。
瑪姬聽見他壓抑着憤怒的聲音,或者是根本沒有抑制,那恨意就像沸騰的岩漿一樣噴發在她身上。
他說。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