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水乖乖地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待到祭祀結束。
直到黃昏時分,姜易水滴水未進終于等到宮裡的侍從,邁着小步将她們接迎到祭壇邊上等候。
人還未到齊,場上陸陸續續站滿了人,都是按照官位大小順序排列的,不偏不倚。
姜易水站在首列,後面有些許女眷在低聲細語讨論今年的祭祀儀式。
“聽說今天聖上為了施德,讓後宮的女人和入了皇宮伴讀的小姐,一同參加祭祀,真是聞所未聞呢。”
“嘿嘿,你不知道吧?這是祭祀大師要求的,說是先前占蔔預測一番,有異動!”
姜易水本來餓得腦袋暈眩,一聽後面的人說得神秘兮兮的,耳朵噌得一下立了起來。”
“什麼異動?快說來聽聽?”
“我父親昨兒在宮裡偷偷聽到的,巫師夜觀天色星象出現了七殺!”她一臉誇張道:“聽說這是不吉利的表現。”
姜易水與周圍的女眷皆是震驚。
“啊?這不吉利為何要讓我們全部參加,豈不是将不吉利的東西傳給我們了?”
“是啊,而且剛好是在祭祀大典之前,巫師連夜進宮告訴聖上此事。”
姜易水心裡越來不安,天上瞬間被烏雲籠罩,場上刮起一陣奇異的大風。
“咳咳!”一陣咳嗽将幾人嘈雜的聲音響起,幾人迅速閉緊了嘴巴。
姜易水好奇地望去,是要開始了麼,腦袋突然一疼“誰?”
劉琮生好笑得看着她道:“是我,你看什麼呢?”
姜易水剛要大罵,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今日穿戴與平日不同,一身黑色蟒袍顯得格外英俊,攏起的秀發一根一根地冠在旒冕裡。
她看得入迷,旁邊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想起,忘了行禮。
“見過殿下。”她微微彎腰,但因一天未食,站得有些勉強,忍不住踉跄幾下。
“小心!”劉琮生下意識地将她扶好,姜易水站穩後将他輕輕地推開。
“多謝殿下。”
她臉紅地幾乎垂在地上,剛剛太過于親密了,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旁邊的幾位女眷像是看見鬼似的表情。
劉琮生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要先去前面候着”走了幾步,又突然拐了回來,從袖口掏出一個東西“諾,這是蓮子糖,祭祀大典很長,不吃飯會餓得站不住身子。”
姜易水戰戰兢兢地接過道:“多謝殿下!”
劉琮生頭上的琉璃微微晃動,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隻聽他聲音溫和道:“謝什麼?我這裡還有很多,你先吃一個墊墊肚子。”
她小心地揣着糖,上面還殘留着那人的溫度,正好肚子餓到快貼上後背,吃口也不礙事的。
*
劉琮生站在前面,後面的皇子也陸陸續續地跟着隊列。
唯有劉周回腳步極慢,他邊走邊用餘光打量姜易水。
六皇子猛地推了他一把,斥道:“你走不走啊!能不能走快些,沒長腳嗎?”
劉周回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栽,好在他反應敏捷,手撐在階梯上,隻不過磕到了膝蓋,前些日子在殿外跪了許久,落下了傷痕,此刻他另一隻腿使不上力氣。
六皇子繞過他,伸出右腳重重地,踩上他扶在階梯的右手,來回不停的反複碾壓。
六皇子呸了一聲“真是個窩囊廢,還是多在祭祀大典上祈福吧,否則有苦頭吃。”
旁邊的侍從看不下去,勸道:殿下……來不及了。”
六皇子收了腳,滿臉嫌棄道:“今天是特殊日子,不跟你計較,若還有下次,本王一定不饒恕你。”
他痛的幾乎說不出來話,祭祀的服飾也染上了污泥。
姜易水小心翼翼地将手裡的巾帕遞給他“還未曾用過。”
“……”
他揉着手腕,完全無視地走了過去。
姜易水慢慢收回手帕,放在懷裡。
許久,聖上從外頭走來,衆人都紛紛望向,這位極其尊貴的男人。
姜易水倒是好奇巫師的樣子,還未等上片刻,一名蒙面男子,身材高大威猛,手裡握着一把權杖。
巫師叽裡咕噜地說了幾句,命侍從将火盆高高升起,架在火堆上。巫師又往裡面扔了一個不知所明的東西,彭的一聲響。
巫師拿起一把紙張在人群中遊走,最後在姜易水面前停下。
姜易水此時低着頭不敢直視,直到巫師挽住她的手腕拉上了台。
姜易水此番覺得莫名其妙,隻聽巫師突然惡狠狠道:“此女必除,否則危害劉氏江山大業!”
在場人一片嘩然。
“啊?一個丫頭片子,還能危害江山?”
“不是說祈福的麼?怎麼來抓掃把星了?”
“你可别說,世上還真有因紅顔禍水一事耽誤國家大事的例子。”
姜易水不斷掙紮道:“大師,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樣貌并不出衆,你是不是搞錯了?”
巫師突然猛得往前一拽道:“不可能,老夫我夜觀天象,絕不會搞錯,七殺分明就是兇險的存在。”
劉琮生上前一步道:“父皇,此事還未查證,莫要早早下定論,何況此人并不是真的岐山一族真的巫師的傳人。”
巫師眼色一禀道:“你小子可不要胡說,别說是整個天下的命運,就連在場各位每個人的命運,我都能預測出來。”
劉欲深深地笑道:“原來如此,那大師可有意,為寡人的兒子預測一番?”
巫師哼了一聲,放開了姜易水從台階上走了下去,他眼神冰冷,幽森地看着太子。
“大膽!誰命你這樣看着太子!”
巫師笑道:“壽命短的才要看得久一點,要不然過些年誰還能記得。”
“你!”
太子年幼,不知這是作何,吓得忍不住當場失禁。
劉欲擺手道:“将太子扶下去!”
巫師繼續地往下走來到了三皇子面前“你就是三皇子?”
劉琮生道:“正是。”
巫師揚起嘴角道:“我很欣賞你,從未有人敢質疑我的巫術。”
劉琮生道:“本人向來不信天命,隻信自己。”
巫師滿意地點點頭“少年,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問題。”
劉琮生心髒如雷鼓般轟鳴,下意識地看向祭台的姜易水。
他搖搖頭道:“沒有。”
巫師卻慢慢道:“你和她,永無可能。”随後他輕輕拍着他的肩膀道:“少年郎,收回你的戾氣,一生慢慢追求屬于自己的東西吧。”
劉欲見自己的兒子接二連三地臉色蒼白,心裡頓時一沉。
巫師到劉周回面前止步,什麼話也未問,慢慢走到祭壇道:“聖上”
劉欲沉默半天,開口道:“巫師,寡人也累了,祭祀尚且作罷。”
“恭送陛下。”
姜易水坐在地上,尚未回魂,巫師一步步逼近她。
劉琮生擋在姜易水身前道:“你想幹什麼!”
巫師一個随便推搡,劉琮生便摔倒在台階下。
巫師拿出一把匕首道:“姑娘,陛下給了你活命的機會,可是旁人卻不會,若是此後受了委屈,活不下去,就用這個匕首自我了斷,以後會有人接替你活下去。”
姜易水拍開他手中的匕首大聲道:“我不要!我要好好地活着,一定是有人安排你進的皇宮……我要去陛下告狀!”
巫師道:“你不會的……你自私、懦弱、太過于天真、不适合這個世界,他們會像野獸一樣把你撕碎,最終你會崩潰,堕落的活下去。”
姜易水道:“不……不可能,我還有……”
巫師絲毫不給她留餘地道:“他們最終都會離你而去,而且是一場設計已久的騙局。”
姜易水道:“你胡說……你到底是誰?你不像巫師,你不是巫師!”
巫師将她撈起,抵在牆上,拉下面巾。
姜易水滿臉驚恐萬分,這是一張成熟、又熟悉的臉龐。
“你……”
話音未落,她眼前一片黑暗,昏了過去。
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無論侍從們如何銷毀、丢棄、那一把匕首,第二天也會原封不動地出現在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