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玥姨與政伯,我與滿君對視一眼。他臉上滿是糾結,半晌後磕磕絆絆地說道,“阿照哥哥,昨夜那登徒子果真輕薄你?”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咳了聲,信步走到院内石凳上坐下,“是啊,他摁着我,我本想起來瞧瞧來者是誰,沒想到……”沒想到被對方哄睡着了。
我後知後覺的湧出些惱怒與難為情來,好在天知地知他知我知這其中關竅,料那人定不會宣揚跑到别人寝内這件事。
還沒有罵那人,我雙臂間便被滿君塞來兩物,低頭一看,原是小花與小灰。
“阿照哥哥,别氣啦,和兔子玩玩罷,”滿君說着又自己捉了隻兔子抱起來了。
手上有兩小兔,我将它們放到膝上,伸手一下下撫摸,“滿君昨兒還說是小孩玩的呢,”瞧着他臉上讪讪,我會心一笑,“不過我們确實還小。”說完後我與滿君皆笑出聲來。
玥姨與滿君他們照料我太過細心,我腰間的傷口不日便結起痂,原虛弱的身體也在每日盯着喝下的湯藥裡逐漸好轉起來。
陽春三月的天,有斜風細雨,亦有草長莺飛。
滿君每日還須去教習先生那裡,因此并不總與我在一處。
這一日,我同玥姨說了一下出去轉轉。她臉上還有擔憂,見我原地轉了個圈才稍稍安心下來,隻免不了囑咐一番,“阿照别走太遠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 ,仔細被碰撞到傷處。”
我颔首一一應下,然後踱步走出風雲小院。風雲小院的位置極佳,所到之地皆是秀麗的風景。
我一邊欣賞一邊走,不知不覺竟走到花朝上了。不同于花神節那日,這時候的花朝更有一番姹紫嫣紅争奇鬥豔。
更遠處一大片明黃奪目的是油菜花,近處桃花之粉,梨花之白,迎春之清新……
大抵是早些時候落了些細語,此時花朝之上洗去埃塵滿目煥然,帶着點雨後獨有的濕潤。
尋了處潔淨無野草露珠的小徑,我擡步走進了花朝。那日花神節,來此的女君實在太多,花神節本就有女兒節之稱,又如何能将春光為己占掠?豈非失了花神節之美意。
因此,我并不去做那掃興之人,幸而之後遇玥姨将我攜至風雲小院。
今日故地重遊,我這才知為何将花朝稱之為臨遙的後花園。它該被冠為後花園,也是名副其實的臨遙另一處“仙境”。
仗着身高,我俯身聞一聞桃花,又信步過去仰頭瞧一瞧梨花,此情此景可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①”。
人大約不能過于興奮,我才瞧了梨花花瓣上滴落下露珠,轉身欲行時腳下一滑。
身體已沒有能轉圜的餘地,我下意識閉上雙眼。髓海裡已出現一副一身泥濘的我被玥姨訓話的場景。
還沒來得及歎息,後腰被人一把箍住,我半仰着被人接住,掀開一隻眼一看,卻見……卻見一被紗羅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
“是你!”我睜開雙眼,眼裡流露出喜意。他手下一個用力,我借力站直了身。
來人赫然是與我同去境島的啞郎,他沒有出神,雖然臉部依舊被紗羅遮住,我卻好像能看到他緊盯着我的樣子。
“沒事了,我已經站穩了。”我拍拍褶皺的衣擺,彎身向他施禮,“謝謝郎君,我聽玥姨說那日是你救了我,恩情還未感謝,今日郎君又讓我免遭一難。”
他似乎很是難為情,我還沒說完便将頭扭到一邊。少頃後他面向我,搖搖頭。
我會心一笑,“怎麼會不用感謝呢?金銀珠寶我皆未回饋于郎君,若再不感謝,我雖知郎君你性情豁達,但難免會覺自己有白眼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