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家底兒不厚,幾年過去,虧空也是有的,但他沒想到這麼大,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妻子,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崔婉璃沒興趣看夫妻倆吵架,說:“我可以幫家裡補上這個缺,但父親母親必須保證照顧好我小娘,巧雲留在府裡,每天安排人去郁府給我報平安。”
郡夫人聽後将信将疑地問道:“什麼時候能補上?”
崔婉璃知道她在想什麼,快到年底了,府裡需要一大筆錢打點上下,“三個月内我把錢送到府裡,這期間父親和母親要好好照顧我小娘。”
崔樞相覺得她在口出狂言,馬上問:“你怎麼賺到這麼多錢?”
“父親不必管,我有我的辦法,小娘還在府裡,我不會失信的。”
崔樞相聽她這麼說,略思考一下就答應了,年前他确實需要一大筆錢。
崔婉璃走後,崔樞相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說:“别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銀錢裡有多少是你拿給娘家的,給賢妃娘娘是正當,給你娘家是吃裡扒外,以後别再讓我看到這種事。”
郡夫人低着頭,不敢跟他對視,這些年她确實明裡暗裡接濟了娘家不少錢,沒辦法,家裡唯一的兄弟嗜賭成性,爹娘年紀大了,根本管不了他,偶爾賢妃姐姐叫進宮訓斥幾句,也隻能老實幾天。
崔樞相看她瑟縮着不敢說話,也心軟了,畢竟是結發妻子,還有一對兒女,不忍斥責太過,留下一句“别再招惹她”,就離開了。
崔婉璃回到海棠院後,向大夫詢問了小娘的病情,得知朱砂和雄黃服用時間不長,沒有中毒迹象後,提着的心放下來一點。
不過沈小娘身體底子太弱,需要長時間靜養,最好能用人參吊命,醒過來後,每日焚龍涎香,靈芝和藏紅花每日煎服,這樣養半年,明年天氣暖和了就會好些。
崔婉璃把這些都記下後,讓巧雲留在海棠院照顧沈小娘。
巧雲是沈家沒落的時候跟着小娘嫁進來的,剛進來時才四五歲,從小跟着原主一起長大,對崔府也很熟悉,隻有她在這兒守着,崔婉璃才放心。
處理完這些事情,太陽快落山了,她從崔府出來,直奔東大街,街上有一家糕點鋪子,是沈家離開汴京時留給沈小娘傍身的,郡夫人不敢明目張膽地私吞,崔婉璃出嫁前,依着沈小娘的意思,列到了嫁妝單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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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鋪子門口後,崔婉璃剛要進門,聽到裡面傳來議論,她一把拉住旁邊的女使,輕巧地轉了個身,躲在旁邊拐角處,裡面的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三叔,咱們什麼時候能回府啊?好些天過去了,沈小娘母女倆還活蹦亂跳呢。”
“小點兒聲,急什麼,郡夫人說就是這幾天的事兒,那母女倆一死,沈家的人都不在汴京,這家鋪子還不是得歸郡夫人管,到時候咱們叔侄倆就是功臣,一定能脫了奴籍,重新做人。”
這叔侄倆姓李,早些年被發賣,郡夫人看他們會管賬,就買下來安置在自家鋪子裡。
剛開始叔侄倆被府裡的老人排擠,叔叔找機會在郡夫人面前露了露臉,了解到郡夫人想吞下這家鋪子,立刻獻上了一條毒計。
暗中給沈小娘下慢性毒藥,反正是個病秧子,病死了不奇怪。
再把崔婉璃嫁出去,小姑娘不懂事,糊弄她說沈小娘沒有私産,出嫁的嫁妝都是公中出的,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把鋪子據為己有。
誰知出嫁前沈小娘以死相逼,非要這家鋪子做嫁妝,即使鋪子連年虧損。
以崔婉璃的眼光來看,這家鋪子地處朱雀門内大街,各色商鋪林立,相當于現代的商業街,旁邊是太廟和大相國寺,直通禦街,這地段按理說開什麼店都不會虧錢。
鋪子裡叔侄倆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幾乎都是在詛咒她們母女。
崔婉璃還沒說什麼,她旁邊的女使看她一言不發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娘子,他們那麼說您,您不生氣嗎?”
“生氣,不過我暫時還要用他,先不要翻臉。”
說完,崔婉璃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和自己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