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馬車碾過巷道的聲音格外明顯,宋禅被蒙着眼睛帶到一處偏僻毫無特點的宅院。屋内燈火通明,屋外明處至少有數十個侍衛,火把将近處照的毫無藏身之處。
宋禅被池靖安扶着下馬車,空氣中泥土的味道撲鼻而來。
出城了?
池靖安伸手到宋禅耳後解開黑布,卻被她側身閃躲開。
大半夜出城,又有這麼多侍衛守護,此人身份隻怕不簡單。宋禅徹底将眼睛閉上,這種時候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池靖安,你就不怕我轉身就走?”
池靖安沉默。
宋禅猶豫再三,頓頓飽和一頓飽她還是明白的。池靖安感覺到自己胳膊上的手握緊之後松開,随後宋禅便停下腳步不再願意前進。
“送我回去,這病我醫不了。”
她的聲音與往日玩鬧時不同,嚴肅又沉重。
池靖安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但屋内的這個人對他格外重要,藥石無醫的情況下他迫不得已将宋禅卷入。
池靖安另一隻手握緊她的手腕,承諾道:“隻要有我在一天,宋家便不會倒。即便我死了,我也會讓人保宋家安定。”
宋禅依稀能透過黑布感覺到火光,她的心好像也順着火光的閃爍在緊張。
她該不該相信池靖安……
她沉默地站了許久,久到池靖安覺得她不會進去了。屋内突然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喊,“孩子!我的孩子!”
宋禅下意識地捏緊池靖安胳膊,“屋内是個婦人?”
“是。”
宋禅并未發現池靖安的語氣有着一絲哀傷。
女子在世間存活已是艱難,若非無可奈何,池靖安不會找到自己。
她慢慢松開池靖安的胳膊。
自己解開了眼前的黑布,交給他。
“走吧。池靖安,記得你的承諾。”
二人剛至門口,宋禅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婦人不斷哀求:“殿下,保住他,保住他。求求你,抱住我們的孩子!”
“殿下!”
殿下?!
男人悲切卻又無奈的聲音傳出,“阿淼,不要這樣,你比他重要!”
“殿下,王妃不能再猶豫了!若再不用藥,一屍兩命啊!殿下!”
形勢危急,池靖安見宋禅不再排斥,将簾子掀開拎着宋禅進了房間。隻見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躺在床上,床邊圍的水洩不通,一個年紀略大的男人從裡層擠出來,抓耳撓腮地想着該用何方……
池靖安不方便進入裡間,将宋禅交給太醫後就在用屏風隔斷的外間等候。
宋禅的到來解了太醫的燃眉之急,不等她詢問就将病情一一說明。
“王妃此胎艱險,前三個月時便有小産迹象,因此我給王妃開了一副保胎藥。昨天酉時,王妃忽然腹痛難忍,病情發展速度特别快,胎像卻是正常。”
說到此處,太醫百思不得其解,“沒有毒藥對得上此物,王妃的吃食都有專人檢測。”
宋禅大緻了解,将周圍一圈人都先驅散,檢查王妃的肚子。王妃此胎已有七個月,孩子已經成型,因劇烈疼痛女人的肚子上不時有拳頭的印記出現。
她觀察王妃的眼睛,眼底有些污濁,手腕處已有幾根黑絲。宋禅心中已有答案,她從荷包中取出一包金針,輔以内力入穴暫時減輕她的痛苦。
“如何?”
男人雙手緊握女子右手,不自覺地咬緊牙關生怕她也說出“一屍兩命”的話。
宋禅沉穩道:“能救,需要百年人參,玄珠草以及焦玉磨成粉末送服。”
男人馬上吩咐下人去準備。
宋禅又道:“屋裡人太多了,除了你其他人都先出去。”
眼前的姑娘年紀不大,不像宮中的太醫一般具有說服力,但他如今隻能賭一把,他隻有她了。“其他人都出去。”
“姑娘有辦法保全這個孩子嗎?”他聲音略有一絲微顫,床上的人已經陷入昏迷。
宋禅不解為何到了如今他還要執着于這個孩子?妻子對他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她冷淡回道:“不一定。”
男人頹廢地将女人的手貼着自己額頭,“救,保大。無論她醒來之後如何恨本王,本王都擔着。”
宋禅在王妃後肩處發現一枚彼岸花印記,與池靖安不同的是這枚彼岸花已經盛開,即将凋謝。她喂給王妃一枚回魂丹,吊着她的一口氣,随後又吩咐池靖安去将她的熏香爐子拿下來。
生機不等人,宋禅又以銀針刺入心口護住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