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秦側妃,但側妃與良妾不同,側妃是皇後娘娘指婚,身家背景自然查的清清楚楚。
“秦側妃來自慶陽關,其父親是慶陽關的大将軍,久居關外。”
宋禅習慣性想從荷包中掏出糖含在嘴裡,卻摸了個空,剛才出門匆忙隻帶了銀針和丹藥。池靖安注意到她的臉色,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一塊杏幹塞在她手中。
章氏接着道:“慶陽關因地勢險要,秦将軍從未回過京城,當日納妾也是秦夫人送來聘禮,衆人猜測側妃與家中不合。”
宋禅又問竹溪,“你姐姐可有何特殊的印記?”
竹溪聽到此處還不明白,秦側妃那個讨厭的賤、人與姐姐有何關系?她莫名地還是回答了宋禅的問題,“姐姐右肩有一枚紅痣,左上臂有一處燙傷,是當初救我被嬷嬷燙的。”
原來皇後也被騙了,靖王的心理平衡不少。
“秦側妃右肩有一處紅痣,大概米粒大小,左肩有處燙傷,不過本王當初問的時候她說因為小時候打翻茶水被燙的。”
竹溪的腦子轉不過來了,她下意識地看向最信任的人。
黑衣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執行任務,不過每次她的回信都在一日之内,應該在京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秦側妃剛入府的時候一時風光,竹溪還曾找他要了藥設計陷害秦側妃,借王妃的刀殺掉她……
竹溪笑了,笑聲中夾雜着難以言說的痛楚,她緊緊抓着黑衣人的衣領,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讓我們姐妹二人變成仇人?!”
她苦苦找尋了十幾年的親人竟然是被她親手害死……
章氏難以置信,“你們背後究竟是多麼心狠的人?”
竹溪難以接受,萬念俱灰之下竟然推開黑衣人,疾馳沖向牆。鮮血順着她的額頭留下,雙眼至死都不願合上,意識消散前,她看到姐姐來接她了。
霜姨娘就這樣死了……
黑衣人用衣袖擦去她臉上的鮮血,伸手合上她的雙眼。坊裡沒有把他們當人,那他又何必為他們保守秘密……
黑衣人将一切都和盤托出。原來,他們從小被人選中調、教,為的便是以姿色籠絡高官,以醜聞要挾其為坊中牟利。後來慢慢發展成,販賣消息、接任務賺錢為生。有人以重利誘坊主接了任務,為的便是傳遞靖王府中的消息。
而蜘蛛便是額外任務。
“殺掉王妃肚裡子嗣是因為任務,攻擊王爺可能是因為恨吧。”王府的怨念随着竹溪的死亡而逐漸消散,宋禅感覺胸腔中的壓抑減弱不少,她的任務已經結束。
她退到章氏身邊,扶着她為她傳些内力,好讓她肚中的孩子好受一些。
一直站在身邊看着宋禅詢問的池靖安走上前,問道:“你可知坊主是誰?”
黑衣人搖搖頭,頹敗道:“坊主從不以真容見我們,有時是年過古稀的老人,有時是青春年少的姑娘,還有過沉穩端莊的婦人。在坊中這麼多年,我也隻知道他是京城人士,年紀不小。”
背後之人培養這個勢力不單是為牟利,他們以醜聞要挾官員,那麼朝中有多少人已是從根上爛透了。
宋禅想起那艘畫舫,想着還是問問,“你方才說你知曉不少官員秘辛?”
“是。”
“那你可知禮部侍郎王洛川王公子?”
黑衣人對這個名字略有印象,“王公子當年頗受姑娘們追捧,偶爾在詩集宴會上看到,稍稍逗弄滿臉通紅。”他做琴師時,總能看見他被姑娘逗得面紅耳赤,隻敢連連飲酒。
“隻是這般端方的公子終有一日也入了紅塵,聽聞他在千金閣為了一位姑娘一擲千金,沖冠一怒為紅顔。”
池靖安手指摩挲着袖間的匕首,問:“是哪位姑娘?”
黑衣人回憶道,“時間太久了,千金閣都沒了草民已經記不得名姓。隻記得是一位彈琵琶的姑娘。”
誰也沒想到,王洛川的案子居然在這裡有了新的進展。黑衣人将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他們,随後看了眼竹溪,咬舌自盡。靖王為了保全顔面,草草将竹溪與秦側妃葬在一處,對外宣稱急病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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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塵埃落定後,章氏累極了,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靖王卻在身邊唉聲歎氣,輾轉反側,偏巧章氏懷孕之後睡覺輕,還未睡熟便被吵醒。
為了自己的睡眠,章氏将靖王從卧室趕了出去,自己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靖王毫無睡意,交代小厮從庫房中拿出一壺好酒便去騷擾池靖安。
他到的時候,池靖安正與宋禅吃消夜,擡頭一看便看見靖王提着一壺酒站在窗下,眉眼低垂,一副求安慰的模樣。
若非池靖安膽子大,非被他吓出好歹。
宋禅在烤肉和離開之間糾結,大半夜被叫起來毫無睡意,肚子裡早已抗議開始叫個不停。好不容易将肉烤熟,不速之客卻來了。
宋禅掙紮着起身行禮,“參見王爺。”
“王爺有事尋世子那臣女便先告退。”随後便果斷離開,奈何走到門口被靖王攔下,他的随從和玄衣一人一隻胳膊将她從屋外拖回屋内,按在椅子上。
靖王:“不必,你留在此地。”
靖王一張口宋禅便聞到濃烈的酒味,此時若是堅持,隻怕靖王以為自己不給他面子。
說實話,宋禅覺得但這兩日的經曆,這位王爺幼小的心靈隻怕是經曆不少挫折。事已至此,宋禅便也不再說話,隻一心吃着烤肉。
靖王自己灌了一杯酒之後攬着池靖安,道:“你說他們為何要害我?我根本不想做皇帝……”
盡管竹溪她們不知曉下達任務的是誰,但無非是自己的那兩個兄弟,僞善多疑的哥哥和狡詐陰狠的弟弟……
宋禅實在看不慣靖王這幅扭扭捏捏的樣子:“王爺,恕臣女直言,除非您死,否則他們永遠會将您視為敵人。”
出生在皇家,享受了萬千榮華富貴,哪有那麼容易從泥潭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