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宋淮文開始忙着春闱的事情,幾日都不見人影。往往宋禅睡了,他才回到家中。
今日又是夜已深才收拾妥當,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不曾想還是驚擾了徐青竹的美夢。她嘟囔一聲,轉身将被子拽了回來,道,“你再從櫃子裡拿一床被子,蓋一個冷得很。”
最近天氣乍暖還寒,冷氣從中間的縫隙中鑽進來。
宋淮文一怔,還是順着被子卷進去,将徐青竹抱在懷裡。
徐青竹的背靠在他的胸口,她閉着眼睛問:“心情不好?”
宋淮文道,“翰林院中去年新來了一位上司,似乎不喜歡我,最近總是将一些瑣碎雜事推給我。”徐青竹握着他放在腰上的手,寬慰他道,“昭昭如今已經長大,阿靳也馬上要下場了,若你覺得不開心,找個理由把差事辭了也沒關系。”
徐青竹手底下有許多小商鋪,宋淮文若是把差事辭掉,也不影響他們一家人的生活。
宋淮文擁緊妻子,随即又将其松開,為她掖緊被子,寬慰道:“我曉得,睡覺吧,今日挺晚的。”
徐青竹輕拍他的手,二人相擁沉沉睡去。
夫妻兩睡前的憂愁沒有傳到宋禅院子中,她正在經受火煉,不知為何自從為秦側妃解怨之後,每晚她都要痛上好一陣。
她捂着嘴,眼淚痛得直流。
從小體弱多病,她不願意讓爹娘再為自己擔心。她觀察過,每夜痛過這一陣之後就沒關系了,她就也沒驚動過其他人。
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宋禅抓着被子邊緣,不斷心裡默念,告訴自己忍過去就好。
夜深了,宋淮文夫妻兩已經沉沉睡去,宋禅才開始睡覺。第二日晨起的時候,徐青竹看着她眼下的烏青,手上盛粥的動作不停,嘴上問道,“昨夜又熬着看話本了?”
宋禅不想她擔心,便佯裝着癡迷看話本又睡遲了,趕緊認錯道,“娘,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徐青竹還是擔心她的身體,闆着臉說,“下次你要再因為這些不睡覺,我就交代他們不準給你買。”
“娘……”宋禅撒嬌道,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因為話本子耽誤睡覺,徐青竹才暫時答應。
宋禅看她放過自己,趕緊轉移話題,問一直在一旁裝鹌鹑的宋靳道:“哥,你今日怎麼不用去學堂?”
他自從年前回到家之後,宋淮文為他找了一位博古通今、宏儒碩學的老夫子授課,每日晨起便要去他家中的學堂學習,今日倒是難得在家。
想起今日要做的事情,宋靳也頭疼得很,“前幾日學堂的同窗邀我今日去參加詩會。”
宋靳向來不喜歡參加宴請,每次詩會的時候他們都會從京中有名的花樓叫姑娘作陪,胭脂水粉的氣味熏得他頭疼。今日是他關系最好的朋友,不能推拒。
宋禅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哥,我也想去!”
徐青竹卻說,“去什麼去,他們都是一群男人在那醉氣熏天。你去什麼!”
宋禅道,“娘……我想去……我之前都沒去過這些……”她慣會裝可憐,“從前都沒去過”戳中了徐青竹内心深處,宋禅從小沒在自己身邊,她心裡一直難受這件事,妥協道:“去吧去吧。”又警告宋靳,“你看顧好你妹妹。”
宋靳明白徐青竹在擔心什麼,道,“娘,你放心。”
娘從小一直覺得妹妹身體弱是從娘胎中帶出來的,是她懷宋禅的時候沒照顧好身體,心裡一直覺得愧疚。宋禅再大點,又不在她身邊,她在京城一直心中挂念,每年去好幾趟雪山。
如今宋禅回京,徐青竹又擔心她在京城沒有朋友,又擔心被不知深淺的男的拐走。
總之,宋禅在徐青竹心中就像個沒長大的嬰兒,哪哪都要操心。尤其是之前還被柳青山诓騙了,她曾給宋靳說過,若是宋禅一直不嫁,希望在他們夫妻走後宋靳能照顧好宋禅。
宋靳夾起一個湯包放在徐青竹碟子中,又給宋禅夾了一個。“一會去了别看熱鬧,機靈點。”
宋禅點頭,兄妹兩各自收拾之後一起出門。
馬車搖搖晃晃來了京郊的一處别院,宋禅下車時差點被路上的土滑倒,蹲在車上正準備下車的宋靳眼疾手快拉住她領子,将她拽起來。
隻是太緊張,力氣太大,宋禅被勒的臉紅脖子粗。
她趕緊拍了拍宋靳手背,示意他放開自己。
宋靳下車後拉着她轉一圈檢查有沒有弄髒裙子,“有事嗎?”
宋禅正低頭整理裙擺,搖頭道,“沒事。”
宋靳眉頭微蹙,“你的内力呢?”
宋禅動作一滞,接着又恢複正常,淡淡道,“沒了。”
“怎麼沒的?”
“不知道……”宋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她回了京城之後内力就慢慢減少,她已經寫信給她師父,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信。“别告訴爹娘。”
宋靳點頭,又問道“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