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模樣實在滲人,宋靳護着宋禅,“你是何人?為何守在宋家門口?”
“實在抱歉,奴是永安畫舫的琴女,求您幫奴指個方向,等奴回去必定好好報答姑娘。”
鮮血順着女人的手腕和腳腕滴落,她本來是在房間裡休息,再次醒來便是這幅模樣。她不敢被向路過的男人求助,直到聽到有女的聲音,決定賭一把。
沒想到會把宋禅吓一跳。
“琴女?”
昨日詩會時宋禅看着她被王永帶走,深夜為何又出現在宋家的側門,還這麼狼狽。
“是奴,姑娘認識奴?”
宋禅走向琴女,“我昨日在詩會中見過你,今夜風大,先在我家住一宿。我給你上點藥。”
琴女穿的很薄,走進了才看見她身上有許多新舊交替的鞭痕。
“是王永嗎?”宋禅聲音沙啞,心中莫名感到壓抑。
琴女沉默,強擠出微笑:“奴這一行不就是憑這副皮囊賺點搏命錢,姑娘不必為奴傷心。”
“若是姑娘不嫌棄,奴便打擾了。”
宋禅扶着琴女回到自己的房間,讓宋靳去拿傷藥,又将徐青竹前一段時間給她新做的寝衣借給她。
她身上的鞭傷多集中在背部,最新的傷應該是剛上過藥,被汗浸透後都糊在一起,傷口反倒發炎了。宋禅小心翼翼地将絲綢細絲從傷口裡挑出,又用白酒将傷口清洗一遍,酒液混着鮮血流下,直到再無血迹。
琴女痛地一直在發抖,藥膏接觸皮膚的痛覺像有無數的尖針紮向骨縫之中。
“忍着點。”
宋禅輕輕吹着傷口,企圖緩解她的疼痛。等藥抹完之後,宋禅自己後背也出了一層薄汗,而琴女也已經昏了過去。
宋禅給她将被子小心蓋好,出了房間。
東方既白,天邊透着淡淡的光芒。宋禅困得不行,換了寝衣蒙頭睡去。
她又夢到了國子監的那個蓮花池,朗朗書聲中有一個年輕人悲壯地跳下,日夜流轉,他一直被冰封在水面以下,無人發覺。直到春風拂過山崗,冰雪消融,他浮上水面。老師直呼晦氣,草草招來官府将其屍首拉入義莊,成為無名氏。
後來宋禅又上了一艘畫舫,聽了一曲。朦胧的細紗後面有一個女子懷抱琵琶,彈着那曲《離人歌》。
她好似喝醉了酒,毫無神志,竟也學着那個年輕人一樣,從畫舫的二層跳入滾滾江水中。
溺斃的痛苦真實地好似她經曆過,她失去力氣,整個身體墜入水底,陷入沉睡。
一個暗流拍過,她從睡夢中驚醒。
宋禅睡在了廂房中,一時不适應,居然在睡夢中将自己裹成一個繭,動彈不得。她在床上滾來滾去給自己解綁,弄得自己滿頭大汗。
她身體現在真是大不如前,虛的不行。
累了……
她呆坐在床上引導着真氣流通,一點一點地溫潤經脈。
永安王府書房。
暗樁回禀:“柳書懷,揚州人士,自幼父母雙亡,叔父不喜将其送回老家教養,今年方及弱冠。此次進京是來為了參加今年的春闱。”
春闱……
池靖安問道:“今年春闱定了主考官了嗎?”
管家答道:“年前定了許閣老,一場倒春寒後許閣老病重,據聞聖上有意讓晉王殿下主持此次春闱。”
許閣老年近古稀,前兩年就向聖上告老還鄉,奈何局已勢未定,便一拖再拖到了如今。許多老人都熬不過冬日,聖上也不忍斥責。池靖安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新得來的孤本,道:“許閣老閑不住,恐怕如今正覺無聊,你将此書送去,聊作安慰。”
管家接過孤本,想起玄衣的去向,勸阻道:“世子身邊人手不就不夠,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讓玄衣去保護宋姑娘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京城不似北疆,池靖安未免太過張揚隻留了兩個侍衛。如今将玄衣派去保護宋禅,管家擔心池靖安的安全。
池靖安明白他的擔憂,道:“江伯,我這邊你不用擔心。”
最近靖王一改往日懶散模樣,大皇子如今自顧不暇,根本顧不上再針對他。
過去這些年,靖王是個十足十的閑散王爺,整日裡招貓逗狗,皇帝明裡暗裡遞的台階都做“睜眼瞎”裝看不見。如今甘願做皇上平衡大皇子勢力的棋子,大皇子難免不會心中憂慮。
大皇子聲名顯著,近年來更以“賢德”為百姓推崇。
皇子強勢,皇帝卻仍然正值壯年。
賢德反倒會成他的催命符……
“派人盯着柳書懷的行蹤,讓暗一去揚州,查查柳家。傳信給釘子,讓他盯着大皇子去向。”池靖安直覺覺得柳書懷與大皇子脫不了幹系,隻是不知柳書懷為何如此得大皇子器重。
管家去而複返,敲門道:“世子,宋大人說有要事請您過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