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梢的手仍緊緊拽着周以的衣袖,指節微微發白,顯然心急如焚。
周以卻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靜靜地看着柳月梢,目光深沉,仿佛在衡量她此刻的情緒,也在思索該如何勸她離開。片刻後,她語氣稍緩,帶着幾分冷靜:“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此事非同小可,我們不知這幾人為何失蹤,不知是否有歹人劫持,更不知人在何處。你若留下,隻會增添風險。”
柳月梢聞言,攥緊衣袖,遲遲不語。
周以見狀,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夫人,這幾人失蹤,朝廷不會不管的。我會派人快馬加急入京禀明此事,屆時朝廷定會派人調查此事,您不必擔心。”
柳月梢緊緊攥着的手指微微松開,眼神依舊帶着掙紮。她緩緩點頭,嗓音微啞:“好……我随你們去就是。”
周以颔首,随即轉身對一名副将下令:“即刻派三名輕騎快馬向京城急報,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報殿下與聖上。”
副将拱手應命,正欲安排此事,卻聽周以道:“等等,再派三名輕騎去荀靈将軍府禀報此事。”
蕭承光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張既浦見此,冷笑一聲,雙手抱胸,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車駕,仿佛失蹤的那四個人與他都毫無關系,沒有他的弟弟,也沒有他的客卿。
柳月梢深深地望了營地一眼,但最終還是咬緊牙關,上了馬車。
周以目送他們離去,目光收回,神情瞬間冷厲起來。她策馬至隊伍最前方,對着随行的荀靈軍副将道:“李副将,請您即刻整隊,按計劃前行。另派十人在原地等待,九十人分頭搜尋,務必查清昭王等人下落。”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其中三十人沿主道向穗川方向追查,三十人繞行東南林道,餘下三十人分散搜索周邊可能的藏匿之地。”
“是!”副将抱拳領命,旋即轉身調配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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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黃昏,夕陽的光斜斜地透過高窗灑在牆壁上。
“吱呀——”
屋舍的門被打開,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蕭靖和與張既亭齊齊望去,來人是個男子,衣着樸素低調,乍一看與尋常百姓無異,可細看便能發現,他身上的料子雖不張揚,卻絕非普通布匹,而是上好的細棉綢。
男子相貌平實,眉目端正,眼神看起來誠懇而沉穩。他進門後,動作不疾不徐,先是掃了一眼屋内二人,目光在蕭靖和身上稍作停留,随後落在張既亭身上時,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
“貴客來訪,招待不周,還請王爺與将軍見諒。”
他拱手作揖,臉上堆起了笑容。
張既亭打量了男子一眼,又看了看綁着自己手腳的繩索,眉梢微挑,不悅道:“你是?”
男子微微一笑,神色不慌不忙,語調沉穩:“下官乃穗川少司,名喚鄂嘉,邀親王殿下來此,實因有要事相商。”
少司為穗川司尹之副職,負責協助司尹處理地方事務。其職責涵蓋刑律監察、賦稅管理及應急決策,必要時可代司尹出行巡視或暫攝職權。
“你們就是用這種方式邀本王的?”張既亭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腳上的繩索上,端起了平常少有的親王架子,語氣不善,“還不給本王松綁?”
鄂嘉依舊保持着笑意,緩緩開口:“殿下息怒,此舉實屬無奈。殿下的這幾位朋友實在是武功高強,為确保能将您成功邀來,我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說着,他的目光看向張既亭身邊一直沉默着的蕭靖和。
蕭靖和微斂眉目:“鄂大人,昭王殿下回京乃聖上之命。您如此将殿下邀來,不知能否将緣由告知一二?若因大人而誤了行程,屆時您怕不好向朝廷解釋。”
鄂嘉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隐晦的光芒。他垂眸輕笑,語氣依舊溫和:“蕭将軍言之有理,聖命之事,自然重要,我等又豈會無故耽擱?但殿下舟車勞頓,眼下天色已晚,下官已命人備好薄宴,還請殿下移步,且先用餐,到時自會知曉。”
蕭靖和聞言,眸光暗了下來,此人既然知曉他們的身份,也明白聖旨召回昭王之事,卻仍舊籌謀将他們劫持至此,足以說明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解開手上的繩索,否則到了危急關頭毫無還手之力。
眼下的局勢不允許他們被動等待。
張既亭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目光悄然掃向鄂嘉,漫不經心地開口:“鄂大人,綁着手吃飯可不是待客之道。難不成你們這裡的規矩,就是讓客人這樣赴宴?”
鄂嘉步伐微頓:“殿下不必擔憂,宴席安排妥當,自然不會讓殿下受委屈。”
“哦?”張既亭挑了挑眉,試探道:“難道要到了宴席上才給我們松綁?”
鄂嘉不置可否,似笑非笑:“殿下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