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遲烨并沒有來。

那天晚上，遲烨也沒有再進他的房間，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他離開遲家的時候，遲烨沒有出現。

離開遲家的一周後，遲烨還是沒有出現。

甯清遠除了心裡有些失落以外，倒是沒有别的多餘的情緒。

這才是現實——遲烨那樣耀眼的人，怎麼會真的為他停留？那些溫柔體貼，不過是同情一個傷患的臨時施舍。現在他的腿好了，這場短暫的夢也該醒了。

這才是真正的遲烨。

不管是夢裡的李赫，還是醒來後那個體貼的遲烨，都不像他記憶裡的遲烨。

他一直覺得，遲烨不會喜歡他這樣無趣的人。其實他們根本不合适，遲烨驕傲得像隻天鵝，永遠昂着脖頸；而他習慣把自己縮進殼裡，連情緒都吝于表達，他們都不是會敞開心扉的性格。兩個這樣的人，要怎麼坦誠相待？

……

甯清遠按着心口，輕輕呼出一口氣。

本來就該這樣。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他漫不經心地劃開鎖屏，一條消息映入眼簾——

“開門。”

甯清遠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竟不确定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是他精神恍惚出現幻覺了？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拍打玻璃的節奏突然變得急促。他走去開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咔哒——”

走廊的感應燈應聲亮起，昏黃的燈光下，遲烨濕漉漉地站在那裡。他的懷裡抱着一個盒子，露出的邊角還能看到熟悉的包裝——是那家他常去的甜品店的草莓蛋糕。

遲烨将盒子遞過去，“甯甯，希望你沒有因為我這麼多天沒來而生氣。”

“怎麼會。”甯清遠接過蛋糕，指尖擦過遲烨的手背。對方的手冷得像冰，在接觸的瞬間下意識縮了縮——這個細微的躲避沒逃過他的眼睛。

他側身讓遲烨進門。

甯清遠去房間拿了條幹淨的毛巾遞給他，“擦擦吧。”

“好，謝謝。”

“蛋糕...”遲烨開口，又停住。

“嗯，謝謝，我很喜歡。”甯清遠接話。

“最近...”

“天氣...”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空氣凝固了一瞬。

“你先說。”遲烨笑了笑。

甯清遠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最近天氣不太好。”

“是啊。”遲烨附和道，目光掃過窗外未停的雨，“總是下雨。”

“要喝茶嗎？”甯清遠問。

“好啊。”遲烨答。

廚房裡，水流聲掩蓋了客廳的寂靜。甯清遠故意放慢動作，讓燒水的時間拖得更長些。

他端着茶杯回來時，遲烨正望着窗外發呆。

茶杯放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漣漪在茶水表面蕩漾開來，又慢慢歸于平靜。

“最近工作忙嗎？”甯清遠問。

“還行。”遲烨端起茶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就是些瑣事。”

水汽氤氲，兩人之間像隔了一層毛玻璃。

“遲烨，你想我嗎？”甯清遠突然問。

遲烨愣了一下，他聽到甯清遠繼續說：“你這一周都沒來找我……”

“想。”遲烨回答，“我很想你。”

甯清遠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遲烨的手很涼，骨節分明，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是常年練琴留下的。

他沒有問遲烨這一周為什麼不來找他，也沒有問他為什麼手這麼冷。他隻是握着他的手，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指節，仿佛這個答案已經足夠讓他安心。

遲烨也回握住他的手。

不知是誰先微微傾身，他們的距離驟然縮短。甯清遠感覺到遲烨的睫毛掃過他的臉頰，像蝴蝶振翅般輕顫。

下一秒，一個溫軟的觸感輕輕貼上了他的唇。遲烨的吻生澀而小心，唇瓣相貼的瞬間，兩人都僵住了。

甯清遠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遲烨的衣角，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遲烨的手懸在半空，最終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臉。

這個吻很輕，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卻燙得甯清遠渾身發顫。

遲烨試探性地動了動唇，甯清遠下意識地微微張開嘴回應。兩人的鼻尖蹭到一起，遲烨低低地笑了一聲，溫熱的吐息交融在一起。

甯清遠的手纏住遲烨的肩膀，遲烨有些慌亂，牙齒磕到甯清遠的唇，他立刻退開一點，耳尖紅得滴血。

“對不起……”遲烨小聲說。

甯清遠搖搖頭，主動追上去。遲烨的手滑到他後頸，指尖揉捏着他發燙的皮膚。

分開時兩人都氣喘籲籲，額頭相抵。甯清遠看着他濕潤的唇瓣，忍不住又湊上去輕輕啄了一下，惹得遲烨低笑着把他摟得更緊。

“甯甯……”

“嗯。”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嗯。”甯清遠又湊上去，在遲烨的唇上啄了一口，手纏在遲烨的腰上。

許久，他微微退開一點，輕聲問：“可以嗎？”

遲烨像是沒聽清，或者是聽清了卻不知如何回應，隻是怔怔地望着他。

甯清遠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

夜色在窗簾縫隙間流淌，卧室内兩個影子交疊在一起，像兩株植物在暗處悄然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