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傍晚天上下起小雨,垃圾場中的人漸漸散去。
段栩然清點貨品,總算勉強對自己今天的戰果感到滿意,于是把東西裝上闆車準備回家。
他彎腰在包裡找雨傘,突然聽見有腳步聲停在自己面前。
頭一擡,朱老三那張蛇眉鼠眼的臉映入眼簾。
段栩然下意識倒退一步,手按在身前的布包上,警惕地看着朱老三和他身後的兩個同夥。
朱老三看他動作,嘴一咧,龇着滿口焦黃的牙夾槍帶棒,“小段,怎麼就你一個人?你那小男朋友呢?”
“什麼男朋友?”段栩然知道他問的是小淵,但不妨礙他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我沒有男朋友。”
誰又在外面傳謠言了?
他就算沒有小淵長得那麼硬朗,也不代表他就喜歡男生啊!
朱老三不信,一臉“我懂”的模樣:“吵架了?還是分手了?啧啧,讓你自己出來幹活多危險啊,渣男。”
段栩然:“……”
他終于察覺到對方的惡意。
并不隻是聽信了八卦來嘲諷兩句,時挑準了小淵不在的時機,來找茬的。
段栩然繃直背脊,努力裝出松弛的樣子,“沒有啊,他有事要辦,等會兒就來接我。”
“什麼事要辦幾天?前幾天也沒見來接你啊。”朱老三一眼看穿少年在虛張聲勢,把臉怼到他面前,陰陽怪氣地拉長聲音。
“真、真的,因為今天我沒帶傘,他會來給我送傘。”
段栩然在朱老三的注視下,眼睛都不敢眨,“你找他?要不你跟我一起在這兒等等?”
事實上小淵最近每天都忙到很晚,段栩然根本摸不準他什麼時候回家,人更不可能到垃圾場來。
他隻是賭一把,賭朱老三上次被小淵打破了膽,如果知道小淵要來,或許會放棄現在的打算——不管是什麼打算。
萬萬沒想到,一向欺軟怕硬的朱老三居然一口答應:“行,那就等會兒。”
說完他伸手搭住段栩然的肩膀,“不過咱别站外面淋雨了,換個地方等吧。”
“……”
見朱老三身後兩人也圍攏上來,隐隐形成包抄之勢,段栩然的心髒狂跳。
要帶他去哪裡?
别說小淵不來,哪怕真要來,看這樣子也不能善了。
他面上點頭稱好,趁着朱老三轉身說話的瞬間,猝然發力,掙脫朱老三的手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可惜才起步不到半米,肩膀上斜挎的布包帶子就猛地被人收緊,将他當胸狠狠一勒!
段栩然立刻失去平衡,向後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伴随着刺啦的撕裂聲,身上的布包被扯出一個大洞,裡面的東西全摔了出來。
在幾塊芯片和小小的晶石中,赫然是一把雨傘。
段栩然摔得天旋地轉,捂着胸口想要爬起來,後腦勺的頭發忽然被人一把薅住,被迫揚起脖頸。
“跑什麼跑?不等人了嗎?”
朱老三一手抓着他,一手撿起那把傘,獰笑着拍了拍他的臉頰:“還是說,根本不會有人來啊?”
段栩然臉色煞白。
-
朱老三沒有揍段栩然。
和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廢物動手,他覺得有失身份。
但他那根斷掉的肋骨确實是因為段栩然,這仇不能不報。
所以他把段栩然今天的所有成果都一鍋端了,連電闆車也沒放過。
空着兩隻手,段栩然被帶到一個廢棄的垃圾壓縮站前。
說是垃圾站,其實更像一個大号的垃圾箱,有一人半高,好幾米寬。
以前這裡裝滿無法二次回收的廢舊金屬,按下門外的開關,廂體内的巨大壓力會運行起來,瞬間将金屬壓縮成液态,再由管道輸送出去。
現在門半敞着,裡面黑洞洞的,隻剩一些零散的金屬殼。
箱子看上去完好無損,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棄用。
朱老三用力推搡段栩然,要把他推進去。
少年的臉越發白得像一張紙,兩隻手死死地摳在門框上,骨節凸起,用力到上面浮出淡青色的血管。
看得朱老三心情愉悅。
“害怕了?”朱老三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嘲弄道,“不是說他快要來接你了嗎?那你就在這兒等吧。你看這地方離出口這麼近,他一來就看見了。”
段栩然咬緊牙關不吭聲,被掰開了手,又試圖沖破朱老三等人的包圍圈跑出去。
但無論他跑向哪邊,都會被人輕而易舉堵回來。
他們像戲弄一隻落入陷阱的小獸,不急着殺掉他,隻是欣賞他在陷阱裡掙紮求生,邊看邊哈哈大笑。
終于,朱老三笑夠了,拽着他的領子将他扔到垃圾站深處,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然後他竟然掏出一把自制的鎖,從外面把這個箱子鎖了起來。
段栩然瞳孔一縮。
他再也無法忍耐,沖上前拼命拉門把手。
“……放我出去,求你了。”
少年清越的嗓音在發抖,“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家裡取。”
“你當然要給我錢,老子這根肋骨你不得賠?”
朱老三慢條斯理地說:“不過不急,錢可以慢慢拿,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今晚你就先好好在裡面反省,長長記性吧!”
另外兩人跟着嘶嘶笑起來。
“對了,聽說這垃圾站還能用,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碰了開關,你說他會不會跟垃圾一樣,化成一灘水?哈哈哈哈!”
“喂,要不你等會兒多喊救命試試,說不定你相好聽到,就來救你了。”
“切,沒了男人就是個小廢物!”
朱老三一行人惡意滿滿地恐吓完段栩然,揚長而去。
垃圾站裡一絲光線也無,段栩然跌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靠着牆壁縮成一團。
一開始,段栩然還能聽見外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