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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區十點出頭就沒什麼人影了,林抒宜剛拔鑰匙開門,林慶文早就杵在鞋櫃旁,“怎麼回事啊?”
“傳票呢?”林抒宜問。
剛才在路上她聯系了律所老同學,但時間有點晚了,倆人約明天細聊,隻讓她發傳票給看下。
“一定要本人簽收,你不在沒法收。”男人來回踱步,他一收到就給法院方打電話确認真假,怎麼也想不通竟是真的,“你怎麼會侵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林慶文了解自家女兒脾性,有賊心也沒賊膽,壓根沒懷疑她,但普通老百姓好端端收到法律文書,實在讓他慌得坐立難安,“你跟傅總怎麼談的,解決了麼?”
“嗯,”林抒宜避重就輕,“就是個小誤會,他說會撤訴。”
吃飯中途她就收到林慶文消息,說他查了這原告公司,正好是你相親對象傅斯嶼,傅總的企業,正巧趕上了,一定要當面解釋清楚,拜托他幫幫忙。
最後撂一句,爸爸相信你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别慌,咱們有理就不怕。
看完林抒宜更虛了,但男人顯然沒口頭說得那麼輕松,反複向她确認,“真沒事?他說能幫你?但這事怎麼會攤在你頭上...”
林抒宜:“他公司要告粉絲侵權盈利,我不是也在弄手作嗎,誤傷而已。真沒事,你…”她想說你早點睡,轉念道,“你怎麼又來?”
再婚後林慶文搬進梁迅市中心那套别墅,而她去南方讀書,本碩期間沒回來過。直到去年他因病住院,兩人關系緩和,林慶文知道她離職後回舊房住,周末常來串門。
但今天是工作日。
“這我自己家啊,我怎麼不能來。”林慶文猶豫片刻,“這事别讓你梁阿姨知道。”
“我怎麼可能跟她說,”林抒宜好笑道,“你别說就行。”
“真沒事?”
她關上房門前男人抵住門框又問,林抒宜抱着胳膊手指自己,氣定神閑說,“你看我像敢惹事的人嗎?”
林慶文這才安下心走了。
等主卧燈滅,林抒宜捂緊房門給楊帆打了個電話。
早在地鐵上跟她籠統聊過一道,對面直奔主題,“他最後怎麼同意你撤訴的?你不是說他壓根沒認出你麼?”
“嗯,”林抒宜把她故意撒謊的事說了,“我說我不是本地人,高考之後才來的,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所以?”
“所以我得以女朋友的身份見他父母,并且要讓父母相信我跟他是真戀愛,而不是擋箭牌。”林抒宜緩了幾秒,“如果失敗了,他不會撤訴。但如果成功了...”
“成功怎樣,一筆勾銷?”
“如果成功,不僅一筆勾銷,而且一次性給兩萬,準備前後的所有直接間接費用全報銷,包括衣服首飾交通費餐補,而且後續他父母單方面對接我産生的所有時間成本按小時計價,”林抒宜補充,“是我工作時薪的五倍,最後,款項二十四小時内現結。”
她說完,對面半響沒動靜,似乎消失了。
“真不愧是資本家,”另一頭,楊帆重重感歎了聲,“胡蘿蔔加大棒,獎懲并重,好激勵你達成目标。不過他敢加碼說明他父母絕不是善茬,所以你答應了?”
“試試吧。”林抒宜說。
楊帆說得對,傅斯嶼不愧是商人,做事穩重,也深谙人性。
如果隻是幫他擋相親就撤銷起訴,她确實會盡力,但不排除心有怨恨,撤訴後毀掉證據,再跟他父母攤牌報複的可能。雖然林抒宜做不出這種事,但傅斯嶼考慮得很周全,從他的描述來看他深受相親折磨,所以他提出給錢,給點甜頭,遞些好意,也方便維持後續合作。
林抒宜既不想鬧到開庭顔面盡失,也想賺點外快彌補驟跌的工資。
所以他的提案她當然樂見其成。
“雖然這也算個路子,但說不準啊。”手機那頭的人建議,“你還是盡早約律師談,對了,我給你推的群你加一下。”
林抒宜點進去,群裡都是被起訴的團長,正在商量怎麼談調解。後面聊着聊着變成心迹剖析大會。
有人說樂隊做得太絕不顧粉絲死活,有人自認活該老老實實反省,說調解員态度堅決,或許也代表着公司的态度,他們這幫被寵壞的粉絲确實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咽下苦果。
“看看就好,你也别自責。”楊帆也在群裡,看到這則言論安慰她,“但你最好讓大老闆撤訴,不然影響你夜校工作。不過你跟傅斯嶼相親我還蠻驚訝的。”
“陳阿姨是他爸媽家的做飯阿姨。”林抒宜說,這還是她回家路上找林慶文問的。順便得知林慶文為什麼明明很熱絡喊她相親,但對傅斯嶼閉口不提。
一是倆人差距這麼大,怕她見面前就覺得低人一等。二是根本不指望她倆有什麼結果。
但傅斯嶼跟家裡做飯阿姨朋友的女兒相親這事也很離奇。在林抒宜印象裡,集團公子哥一般都在同圈層找對象,或者是商業聯姻。而且從傅斯嶼的态度看,他很排斥相親,但迫于壓力不得不頻繁相親。
楊帆聽完默了半響,幽幽道,“等下,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了。我從今天從公司聽到一個驚天大瓜。不堪入目,發人深省,聞者落淚。你聽完我敢保證,對你白月光狠狠祛魅。雖然你對他已經恨得牙癢癢了。”
雖然自認理虧,但被告上法庭這事任誰都會崩潰,尤其當事人還用這事把她拿捏得死死的,林抒宜木着臉,“股價漲跌這種事就算了,除非你告訴我他家破産了,那我立刻下樓放鞭炮。”
“那不至于,一點小事。說不定你已經知道了?你之前的工作要跟企業打交道嘛,圈裡八卦滿天飛的。”對面摸不定主意,試探道,“傅斯嶼陽痿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