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收好錢票,耷拉着一張臉。
羅以嬌接過小票,拉着羅珍挑了一張空桌坐下。
“沒事,以後你掙錢了請我吃就行了。”
羅珍笑了笑,沒說話,她又不是工人同志,掙不了錢,他們家好幾口人,勞累一年,也掙不上兩三百塊,掙錢太難了。
羅以嬌在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到那黑闆上,有些可惜:“要是這會兒有紅燒肉就好了。”她回村好幾天了,除了回村當晚吃了口肉,這幾天都是青菜配大米飯。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吃肉自由。
羅珍咽了咽口水。
服務員轉去後廚,把單子遞了過去,回來就聽見這話,不客氣的朝她們翻了個白眼。
羅珍第一次坐在飯店吃飯,有些畏手畏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坐着。心裡過意不去過去後,屬于年輕人的好奇讓她很激動。
在他們家,她可是第一個坐在飯店這種“高檔場合”吃飯的人呢,她爸媽,兄姐們都沒有來過。
她朝羅以嬌傾聲,壓低聲音:“嬌嬌你真厲害,你都不怕那位女同志。”
羅珍很羨慕羅以嬌,她無論走在哪裡都大大方方,擡頭挺胸。
羅以嬌:“怕什麼,我可是給了錢的。”又不是進來白吃白喝。
她還說道:“第一次不習慣是正常的,常來就好了。”
羅珍連忙搖頭:“不來不來。”
這麼貴的地方,誰能經常來吃啊。
國營飯店廚師師傅速度快,一會面條就好了,羅以嬌去前台把面條和包子端了過來,羅珍起身接,端上桌,兩個人也沒客氣了,一邊吃着面條,一手吃着包子。
飯店的面條分量多,味道也不錯,澆頭還帶着點肉丁,包子皮薄,一口咬下滿是油水,包子跟她手差不多大,羅以嬌勉強才吃完,說早上墊了肚子的羅珍吃得幹幹淨淨,不好意思的沖她笑笑。
吃完早飯,羅以嬌一口氣又去買了十個包子帶走。
走出飯店,羅珍說道:“這個天太熱了,包子容易壞。”
羅以嬌掂了掂重量,分量不輕:“壞不了,回去分一分就沒了。”
大伯家九口人,她一個,一人一個包子正好。
從她回村後,大伯家就忙前忙後的,她幹不了什麼重活回報,買點吃食還是可以的,何況親戚之間也需要有來有往,關系才能長久。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街上這會熱鬧,除了街邊的店面,街邊還擺着很多小攤,大部分是村民們挑來賣的菜苗,角落裡還有人支了個賣頭繩發卡的小攤,很多年輕女同志蹲着在挑選。
鎮上賣這些的很少,樣式也少,羅以嬌跟羅珍兩個還是興緻勃勃的看了會,最後一人買了個蝴蝶發卡。
買完發卡,又在鎮上轉了轉,實在沒什麼好看的,羅以嬌去郵局寄過信,就直奔供銷社了。
供銷社共有三層,一樓是賣日常用品,羅以嬌上次買過糖果和補品,羅珍今天趕集來買毛線,不過也不急,兩個人先去樓上看了看。
二樓是賣服裝鞋襪、手表等,三樓賣的是自行車、縫紉機、電視機這樣的大件。大件價格昂貴,鎮上一年半載也賣不出去一台。
羅以嬌看上了一台收音機,眼巴巴的多看了兩眼,但她沒有工業票,售貨員也知道她們兩個女同志買不起,打量一眼就不理她們了。
從三樓下樓,羅珍忍不住松了口氣。她不像羅以嬌一樣怡然自得,那樣的氛圍對她來說太壓迫了,尤其是售貨員的目光,比國營飯店的服務員還叫人難受。仿佛在說“沒錢還敢來看”,讓人心裡窘迫難堪。
跟三樓的冷清相比,二樓的人多了不少,衣裳鞋襪和賣布料的地方圍滿了女同志,她們倆不買衣裳,擠進人群裡看了會,最後羅以嬌挑了幾尺白底藍花的碎花布。
大紅大紫的顔色少,争的婦女同志多,像這種不耐髒的布不受歡迎,羅以嬌正好撿漏。
買完布,兩個人各自買好東西,就準備回去了。
路上,遇上了熟人。
羅珍是本地人,又生活多年,大家對她都認識,給她打過招呼後,目光看向羅以嬌,眼中都有些好奇。
“這就是你二叔家那閨女吧?”
羅珍叫羅永民同志也喊叔,隻是血緣又隔了一層。
她點點頭。
也有不大熟的,見羅珍身邊的羅以嬌,忍不住問一句:“這是?”
...
問的人多,羅以嬌若有所思,問了句:“是不是我回村的事大家都知道?”
羅珍有些不好回答:“算、算是吧。”
她支支吾吾,羅以嬌心裡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