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别墅的頂層,一間隻擺了一架鋼琴的房間裡,一名男子正調整他的輪椅,慢悠悠地前進。他的雙手四處摸索着打開鋼琴的蓋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試探性地按下其中一個音。
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戴梵沒有生氣,繼續按下其他的琴鍵,用最熟悉的指法彈出了一個個刺耳的琴聲,不同頻率的音符頑皮地跳着,手拉手演奏出不成曲的雜音。
鋼琴房的地上鋪滿了柔軟的厚地毯,尖銳的邊緣包裹了一層防撞的軟棉,保證戴梵摔倒了不會受傷,也保證他沒辦法在這間房間裡自殺。
“果然還是做不到啊,蓮。現在幾點了?”戴梵重新蓋上鋼琴蓋子,坦然地接受自己現在已經無法彈琴這件事。
【為什麼不動手。】
“他們要回來了,今天的人應該是江森吧,他老是仗着自己是哥哥把弟弟扔在公司裡。”戴梵沒有回答清水蓮的問題,淡淡道:“我想去陽台看看大海。”透明的雙手按在他的輪椅把手上,把他推到陽台。
海風吹起戴梵的發絲,他雙眼空洞地望向有海浪聲的地方,露出笑容,“今天是晴天。”他感覺到暖和的太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可惜眼前一片虛無,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出去了,小心些。”江森身上還有未消散的古龍味香水,是今早戴梵随手選的那一瓶。他從背後抱住戴梵,臉貼在戴梵的臉頰上,親昵地蹭了蹭他,“外面冷,下次多穿一點。”
戴梵沒抗拒他的靠近,主動開口說:“我猜到今天是你了。”
“嗯,好聰明。”江森公主抱起戴梵到隔壁的卧室,定期打掃的床鋪上沒有灰塵,床單還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前不久剛拿出去曬過。江森吸貓似的把自己的臉埋在戴梵柔軟的肚皮上面,雙手放在戴梵的後背。
戴梵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并不開心,輕柔地撫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溫柔地說:“怎麼了?”
“你恨我嗎。”
戴梵閉上嘴巴,沉默地揉他的耳朵,耳垂上面有他昨晚咬出來的血痂,“為什麼這麼問,我現在在你們身邊不是嗎。”
江森執拗地擡起頭,把戴梵困在懷裡不讓他動,“可是你不愛我。”柔軟的床墊包裹性很好,床上的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宛若熱戀期戀人,黏糊糊的到處摸來摸去。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已經沒辦法見到除了你們兩個以外的人。”
“可是你不愛我,戴梵,你連恨的情緒也沒有嗎?你是怪物嗎?”為什麼總是一副什麼都可以接受的樣子,不管他們怎麼做都不會憤怒,平和溫柔的表情好像一塊玉石雕刻出來的一樣,看上去溫潤,摸起來冰冷。
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卻隻能聽見他的心跳。太詭異了,這樣的感覺讓江森開始害怕、恐懼。
“你現在真的好可怕,完全沒有多餘的情感,和假人一樣……”
戴梵趴在江森懷裡靜靜聽他發洩,感受到攬住他腰的手顫抖着松開,把他的整個人換了個位置,與江森面對面。
“就是這種表情,你一直是這種表情。”
溫柔的、包容的,可以容納别人無數情緒的,像一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沒有回音的生活江森過了兩年已經要被戴梵逼瘋了,明明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但為什麼他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呢。
人們都說感情這件事不能強求,曾經他以為自己和戴梵不一樣,結果現在一看确實不一樣。戴梵根本就不是人,是一個沒有心的怪物,溫柔的外表下是冷漠到殘忍的本質。
“你們已經想過會是這種結果不是嗎,江森,我警告過你的,在幾年前,我們剛簽協議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