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何散做夢一樣點點頭,想着自己才學了一半的C++,不禁有些頭大,他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道:“馬陽生怎麼沒來?”
程西西面色有些疲倦,她頓了頓才說道:“出了點問題,我回去再哄哄他……”
“奧。”陸何散和張其駿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這個遊戲收尾了以後,我打算三月份,三月中旬,咱們開下一個遊戲。”
陸何散的神色有些複雜,他現在一聽到“新遊戲”三個字就覺得頭大。他簡直要ptsd了,就像有些人聽到跑體測,看見跑道就頭皮發麻一個感覺。
“那畫師和程序員怎麼辦?我和張其駿應該隻能做些基礎的,而且會比舒玉虹速度慢不少。”
“沒事。”程西西揉了揉眉心道,“人手問題,我會想辦法的。工作室還會再招人,有前面這一個遊戲打樣兒,後面的遊戲應該會好做很多,别人應該也會更信我們。”
“學校裡想創業的大學生不少,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甚至研究生也很多,大不了我們給他們開錢,隻要能保證遊戲質量更上一層樓就行。”
程西西似乎是頭疼,她低頭啜了一口奶茶,轉頭向張其駿道:“用戶黏性不強的問題,你再想想辦法,是再推出新的玩法模式還是怎麼辦……”
“錢的問題你們不用操心,我找我爸投資。”程西西道,“不過這樣就要給他算股份,或者幹脆先找他借了再還,都不是問題。”
陸何散突然想到了那句有名的“不怕富二代敗家,就怕富二代要創業”,不禁暗暗為程西西捏了把汗,有些懷疑程西西的父親是否會對女兒慷慨解囊。
雖然借個十萬二十萬對程西西的父親來說肯定不是什麼難事,但“給錢創業”這事兒,也算是個“口子”。今天程西西創業要二十萬,這個當爹的給了,那明天程西西創業要兩百萬,這個當爹的說不定還要給——
那程西西如果要兩千萬,兩個億呢?
公司最早期的擴張其實相對容易,等做到一定規模了才是真的舉步維艱。外有同行打壓,内有員工分裂矛盾,就比如現在,原本五個人的隊伍就隻剩了三個,指不定後續還會出什麼問題呢。
而且現在陸何散已經感覺很難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沒事,西西姐,我肯定還是跟着你幹。我們都是易達工作室的老員工了,你怎麼指揮,我們就怎麼幹。”
張其駿也附和道:“對呀西西姐。我也算在工作室落腳了,你怎麼說我怎麼幹。”
程西西稍顯慰藉,她廢力地擠出一個笑道:“謝謝你們……我後續還會招一些人手,但肯定不如同舟共濟的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好好休息,為三月份的新遊戲做準備。”
陸何散還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見疲憊的程西西又說不出口。他知道人員擴張刻不容緩,憑他們幾個,實在幹不了那麼多的活。過去這一年裡,“遊戲”兩個字一直山似的壓在他們的肩膀上,工作室的每個人幾乎都是連喘息都困難。眼下這個遊戲剛剛結束就要馬不停蹄地投入下一個,這種瘋狂的工作強度,時間一長,任誰都吃不消。
比起身體吃不消,更可怕的是“靈感的枯竭”。人往往閑下來才更具創造力,如果一天到晚疲于奔波,就會喪失對外界的興趣和最開始的熱愛。他想馬陽生這個搞美術的應該深有體會,一直高強度的産出不算一件好事。
想起馬陽生那張憔悴的臉,陸何散感同身受。
程西西像是看穿了陸何散的想法,良久歎息道:“我也知道我時間安排的很緊。可是我們停不下來。停下來工作室的這一點點可憐的熱度會過去,停下來人會松懈。就像跑八百米一樣,奔着終點一直跑,雖然很累,但還能勉強堅持,但一旦中間停了下來,就很難再跑下去了。”
“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對了,新年快樂。”
程西西說完就離開了,陸何散沒有去問馬陽生和程西西之間的矛盾,但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測。他能感覺到程西西現在的狀态不對,這将近一年裡,程西西也從一開始的元氣滿滿到現在的一身疲态,她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
陸何散隻得又撿起編程語言的課本,一頭紮進知識的海洋裡妄圖把自己溺死。自從上次和許原言一起跨年後,兩個人反倒沒再見過面。
許原言約過他幾次,但他都拒絕了。他不知怎的,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尴尬。那天他頭腦一熱抱着人又親又啃,完全不嫌事大。現在回味過來,才發現自己太草率了。
——許原言過幾天就要回國外的學校了,兩個人就算是異地了。本來硬是摩擦出的一點兒感情就不穩定,更别說經過十萬八千裡的土地相隔了。時間一長就算沒有問題,感情肯定也變淡了。畢竟他和許原言都不是那種黏黏糊糊,喜歡動不動就煲電話粥的人,撐死了偶爾打個電話,幾乎是必然會漸行漸遠。
眼下,他一想這個支離破碎工作室就覺得疲憊,再看着遙遙無期的爆款遊戲更覺得前路渺茫。他自己還一堆爛攤子事要處理,實在沒有力氣去愛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