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陸何散一時血氣湧到腦門上,大腦變得一片空白,說話也不清不楚,這些日子跑東跑西磨出來的一點心眼和戒備全被許原言的一番話堵住了,他又回到了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
他憋了半天,驢頭不對馬嘴地搪塞道:“我喝醉了。”
許原言為他這個回答感到好笑,于是他就笑了。他問:“真的嗎?”
陸何散忙不疊地點頭,咽了口口水,側過臉不和他對視道:“真的,真的。等我想到了就和你說。”
許原言不疾不徐,手指輕輕蹭過陸何散胳膊上的皮膚,“好。你想到了,再和我說。”
一頓飯被攪的心猿意馬,許原言注意到陸何散吃的不多,就讓阿姨去做了些别的。陸何散現在是無産階級,對許原言這該死的資本主義作風深惡痛絕,他一邊苦大仇深地教育許原言不要動不動就麻煩人家阿姨,一邊肚子不争氣地“咕”了一聲。
他在一瞬間差點要背叛他的無産階級了,許原言輕笑了兩聲,讓阿姨給陸何散又下了碗馄饨。
“今晚回去嗎?”許原言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天色不早了。他講話時語調刻意壓低,帶着停頓,陸何散聽出一絲勾引和挽留的意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答應完了許原言,陸何散突然想起本來答應陸嫣離晚上給她做飯。但眼下形式這麼好,他自然也不會當煞風景的人。當即大手一揮說自己不回去了,順便理直氣壯地通知了陸嫣離一聲,把她鴿了。
沒想到他剛打開手機就看見陸嫣離給他發了消息。
“言哥回來了是不是?A國那邊好像有個綠色假。”
“今晚你就不用滾回來了,回來也是礙我的眼。”
“狗男男,歪膩去吧。”
看完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陸何散冷笑一聲,他往上翻到陸嫣離求他回去做飯時可憐示弱的聊天記錄,截圖一張張發過去,甩給陸嫣離一個大大的白眼。
“呵,嘴臉。”
晚上沒有那麼早進入正題,陸何散勤學好問地纏着許原言學了幾個小時的編程語言。他對自己菜的下飯的水平深惡痛絕,每每想到自己和舒玉虹、許原言的技術都沒法比時就有一股深深的不服輸的勁頭。
在絕對的勝負欲面前,男色又算得了什麼?
許原言先去洗了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講解時說話有條不紊,甚至時不時還會有一些肢體語言。
某個姓陸的木頭學習的時候相當專注,腦子裡沒有一點雜念,說是轉世唐僧也不為過。隻是書本一合,他就要變成盤絲洞裡的妖精了。
·
第二天碰巧是周六,陸何散雖然沒有課,但還要起來做家教。他廢了半天勁掙脫暖烘烘的懷抱,毅然決然地穿上衣服拎上阿姨做的早餐準備去做家教。
“我送你吧。”許原言一邊打理自己的衣服一邊溫和地和陸何散說道,“你可以慢一點。”
“不用。”陸何散飛快地套上鞋,舔了一下破了的嘴角。“我做家教掙的錢還不夠你加油洗車呢——我走了。”
陸何散風一樣地出去,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調頭回來。
“你中午來接我。”
他走這麼快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真的無法直視許原言了,昨晚許原言不知道發什麼瘋,一個勁地折磨他,非逮着那個他沒有回答的問題一直問。
“嗯,你喜歡我什麼?”
這句話仿佛現在還回蕩在他的耳畔,他光是想一下就能連帶着勾起一串少兒不宜的動作。他向來沒臉沒皮,為了讨饒什麼話都往外說,算是把一輩子的臉都丢完了。
“唉。”
他坐在地鐵上扶額,臉上還浮着一層可疑的紅暈,他對着地鐵裡的玻璃,狼狽覺得自己枉為人師表,隻希望臉能快點平息下來。
否則他還要頂着這個猴屁股臉給那小孩做家教。好在這次家教也是有驚無險,内容他提前準備過,小孩兒似乎也相當單純,沒有不知好歹地對他的老師東問西問。
下課後他在許原言的車裡刷手機,許原言回來以後他這幾天基本都是吃香喝辣。以前那點拘謹、不好意思、以及讓愛人出錢的難堪幾乎都沒了,他自己有時候也在心裡感歎自己越來越厚的臉皮。
路上張海濤給他發信息,說他和高莉莉已經正式确定關系了,還相當嚣張地發了張牽手的照片給陸何散。陸何散小心地看了許原言一眼,他甚至想熱血上頭牽着許原言的手拍一張照片甩給張海濤,把那厮吓死。
但理智還是讓他忍住了,他開始琢磨着怎麼和張海濤隐晦地開口。畢竟到了這個地步,他再不和張海濤說實在有些太不厚道了,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想到這裡,他擡頭問許原言道:“我們的關系,你和别人說了嗎?”
許原言看了看他,溫聲道:“我父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你之前不讓我告訴别人。”
陸何散竟然從這語氣裡聽出一絲嗔怪,他馬上道:“做事情要低調,低調。我……我和張海濤說一下,可以嗎?”
許原言笑道:“求之不得。”
陸何散又開始絞盡腦汁地編輯文字。
怎麼和張海濤說呢?
嗨,兄弟,看不出來吧,我其實是個gay,我已經和許原言在一起了。
……
陸何散覺得自己說完這段話,張海濤會連夜坐飛機回來把他抽死。
他想了半天,有些欲擒故縱地說道:“真巧,我也談了個對象。”
張海濤顯得又興奮又關心。
“你什麼時候談的啊?喜歡人家也不和我說一聲……國内還是國外的啊?人家今年多大啊?這人我認識嗎?”
看着張海濤有查戶口的嫌疑,陸何散莫名有些心虛,手指敲了幾下屏幕,輸入道:“這個人……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