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當天,顧小籬早早來家裡找李溪。
往年三家都在在一塊吃團圓飯。
今年卻是不同,因着許念安和李遠的事兒,她家和二嫂鬧了不痛快,是不能見面了。
可二哥總是要回來的,哪能不叫?
顧西平日沒個正形,顧小籬是被被他帶大的,怕兩分敬三分,其餘就是插科打诨玩笑熱鬧了。
二哥卻是個時時刻刻愛闆着臉教訓人,她不敢去請,因此叫了李溪一同去。
又讓沈慕林拉着顧湘竹去她家裡,今年都去她家裡吃飯。
沈慕林拎着一壇好酒,背簍裡放着早早準備好的各種食材,挽着顧湘竹,喜氣洋洋上路。
許多人家展開大門,婆婆和小娘子忙活着鍋碗瓢盆,家裡男人弄草垛子,抱樹杈子,砍柴添柴,時不時趕一趕跑到腿跟前的小娃娃。
掃一眼看見有人路過門口,就高高興興打招呼。
沈慕林臉上挂着燦爛笑容,見人就問好,腿沒停,嘴也沒停。
到了許家已是口幹舌燥,先喝了一大碗水,掀開許念安被子瞧一眼傷處,墊着木闆裹了五六層,是不能動的。
不過看許念安那摟起被子把他往外攆的勁兒,應當是大好了。
許念安死死按着被子,撇一眼顧湘竹,再瞪一眼沈慕林。
得,他嫂子是個愛玩笑的,他哥哥是個揣着眼盲當耳聾的。
“念念,嫂子來了!”
許念念拎着把大砍刀就從廚房裡竄了出來:“哪兒呢?哪兒呢!”
沈慕林咯咯笑起來:“不用不用,叫哥也成。”
許念安一口氣沒上來,捂着腦袋裝頭暈,叫他那沒眼力見兒的妹妹帶着賊大膽的嫂子吃年糕去,留着顧湘竹在屋裡。
許念念一蹦三跳領着沈慕林翻櫃子。
許念安挪挪屁股,給顧湘竹騰出來一塊地。
“哥,楊家那事兒你知道吧?”
他壓低聲音,接着道:“楊鳳姐的相公一直在打聽她們去向,她們雖跟着楊大夫走遠了,可我爹我哥還有嫂子當初可在他們村子裡晃了好大一圈,聽說還打了人。”
顧湘竹蹙起眉,沈慕林隻提了楊家姐妹過的不好,他順手幫了一把,沒提其他的。
“郭長福打他了?”
許念安“啊”了一聲,見自家溫潤哥哥臉黑了一半,當下憋不住笑意:“哪能啊,我哥跟我我講了,嫂子厲害極了,一招一式跟練家子似的,按着姓郭的動彈不得呢!”
他說着說着,看見顧湘竹越來越黑的臉色,心想完蛋,說秃噜了。
瞧這樣子,他那一看就不好惹的嫂嫂在他哥眼裡怕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嬌弱小夫郎呢。
顧湘竹壓住心裡的煩躁,那郭長福如何過分,竟逼得好脾氣的林哥兒打人,林哥兒從南邊過來,本就遭了難,若再受了傷可怎麼辦。
“郭長福來村裡打聽了?”
“他兒子被帶走了嘛,肯定要找的,”許念安接着道,“他在村口打聽誰家夫郎有頭疼的毛病,誰家夫郎潑辣的很——怕不是個傻子,張口閉口打聽别人夫郎,叫二柱娘罵走了。”
顧湘竹松了口氣:“林哥兒有透露家裡地址嗎?”
“沒提,那家夥大海撈針呢。”
顧湘竹沉着臉,招呼許念安湊近:“待二柱再來找你,你便把郭長福打娘子賣兒子謀财産的事兒告知于他。”
楊大夫在姑姑家住了一晚,雖說來去都是趁着夜色,難保有心人記着。
“賣兒子?”許念安喃喃道。
顧湘竹卻是不語。
許念安倒吸口冷氣:“行,我懂了。”
顧湘竹等顧小籬回來,依言交代一通,總算稍稍安心。
天黑點了蠟燭,拿燈罩子罩住,今兒也不講究什麼節省了,屋内亮堂堂的,一家子坐上餐桌,李遠一家到底是沒來。
顧小籬邊招呼許念念拿碗筷,邊念叨:“以後我是不去他們家了,你沒瞧見李芳那臉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李遠也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被二哥一罵就跑,胳膊還沒打到身上呢,就嗷嗷嚎。”
李溪幫忙布置:“槐書脾氣雖急了些,可換我我也得生氣,哪有打了人不道歉還污蔑我們的,他家小子跑上門找事兒,反倒說我們要拿剪子給他開瓢,咱家哪有這樣虎啦吧唧的人啊。”
他話音一落,周圍靜悄悄,顧小籬啞巴半晌,瞅了眼顧湘竹,扯着嘴角笑笑沒敢說話。
許念歸攙着許念安落座,他拿個墊腳凳子的功夫,就見自家弟弟嘴角抽抽,猛地吓了一跳。
他立即跳到許念安跟前:“你你……臉咋啦,凍壞了?”
許念安拍開老實的大哥。
得,家裡就這一個傻的。
許三木一聽着急,也跟着湊上來,拉着許念安上上下下要檢查。
他剛放上凳子的腿被扯的差點掉下去,趕緊推開老爹:“沒事兒,沒事兒,就是癢了一下。”
“那就行,那就行。”許三木拍拍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