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被子搭了一半,手腕脖頸全露在外面,似乎感覺不到冷,傷口處滲出血,大概是坐起來時抻到了。
“疼嗎?”沈慕林指指她手腕。
賀香荷下意識縮進被子藏起來。
沈慕林道:“我和竹子是為了做生意才收回房子。”
賀香荷低下頭羞愧道:“對不住……我們沒想着占你家房子的。”
可如今她與柳生還鬧出這些事,竟是門都拴上沒讓林哥兒進。
“我家還有個小爹,等房屋收拾利索一同搬來,他雖身子骨硬朗,可日後店裡要用的東西多,終究忙不過來,”沈慕林看着她,“你願意的話,給我們幫幫忙,我給你工錢。”
“可是……”
沈慕林繼續道:“也能借你些銀子應急。”
賀香荷抓着被子,難堪道:“我……我給你幫忙,不能再要你工錢了。”
沈慕林道:“沒有白打工的道理,若是你要借錢,我隻借夠你租房子生活一個月的錢,年底你就要還我。”
賀香荷聽他所言,越覺羞愧難當:“我家那樣對你們,我都沒臉見你,你還……”
沈慕林揮揮手:“柳生是讀書人,你定是愛護他的前程名聲,如今是遇見難處,過去就行了。”
單婵在一旁聽了許久,見此拉住賀香荷手,搖了幾下:“妹子,還沒聽明白嗎,嫂子沒怪你,你還不趕緊應了,在後院擇菜切菜,又不折騰,若非我現有了身孕,我都要求嫂子招了我呢。”
賀香荷含着淚看向沈慕林,見他點頭,才徹底踏實:“我去,我啥都能幹。”
正說着,門被推開,賀柳生一步三頓到床前,不敢擡頭不敢看人,楊峰先見他這副不争氣模樣,恨不得給他兩巴掌。
剛才說了那麼一通,簡直是白瞎了。
賀香荷淚眼婆娑,擡手抹掉眼淚叫他。
賀柳生悶悶道:“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知你牽挂那麼些事情,也不知你娘家……往後我再也不幫他們忙了。”
賀香荷終于“噗嗤”一聲笑起來,拉他到身邊,幾人見此退出屋外,留他們小夫妻說私房話。
如今話都說開,沈慕林也沒必要再留下,拉着顧湘竹回攤子。
“明日我便叫徐家弟弟來量尺寸,下個月準保能搬進去。”
“其實家裡還有一間空房,可裝修事多雜亂又吵鬧,賀柳生還得念書,我想着不如重新找個住處。”
“多借些時日也無妨,隻是人總要有些奔頭的,有了奔頭才會好過。”
“如今找了一位幫忙的,還得物色個跑堂的。”
“對了,我看大牛有心學武,他每次見虎叔眼睛都要放光,改日你問問,他若真想學,就幫忙牽牽線。”
“唉,可走镖總是危險的,你得和他說清楚,還得問問姑姑意見,姑父多半是同意的。”
“小雨那兒基本上能忙過來了,二牛拄着拐杖差不多能走,也去幫忙,往後供應咱們肯定是沒問題的。”
沈慕林絮絮叨叨說了一路,身旁的顧湘竹開始還有回應,後來便沒了聲響。
忽然紅了耳朵。
沈慕林不是個能閑住的主,不管是手還是嘴巴。
得了好消息,又解決一大問題,好日子擺在不遠處,心裡暢快愉悅,一時間想起無數未來,念叨起來便說個沒完。
他轉頭看顧湘竹,含着笑意不知想什麼,沈慕林便要拽人。
他可不是個把情緒憋心裡的,非要逼顧湘竹說句不煩才好。
還沒伸手,顧湘竹便看向他,不見收斂笑意,頗有看他撒歡兒的意思。
“林哥兒好厲害。”
沈慕林不解。
顧湘竹真心實意道:“林哥兒做事井井有條,為人大方,與人友善,做生意也厲害極了。”
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我很佩服。”
沈慕林剛才還要扯人,現在卻是滿臉通紅,腳下都快了幾步。
不都說讀書人委婉,見景色宜人也要寫兩句詩詞歌頌。
顧湘竹怎這般直接,叫人聽得面紅耳赤。
走了幾步卻不見顧湘竹,沈慕林回頭一看,這人竟還停在原地,伸手摸索着尋他,沒摸到人,懵懂喚他名字。
沈慕林瞪他一眼,日頭正正好,灑在街道上,青石上,佳人上。
他握住顧湘竹的手,催道:“該上人了,念歸要忙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