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眼尖先瞧見了沈慕林,當即喊了起來。
“林哥兒回來啦!顧秀才回來啦!”
沈慕林走在前面領路,他湊近李溪介紹道:“何家炊餅是極好吃的,王嫂子和何大哥也幫了我們很多。”
說着便到了何家攤子,李溪這才将人與名字對上号。
沈慕林毫不見外,直接招呼小爹姑父坐下:“嫂子做的胡辣湯也是一絕,喝一碗暖呼呼的,配着芝麻餅吃,美極了。”
王春花笑着戳他:“你這家夥,也不知托人來報個信,白叫人擔心。”
她扯着沈慕林咬耳朵,将這幾日發生的事兒挑揀着說了。
黎家說是出了内賊,這人被主家罰了銀子,心生怨恨,碰上瞧不慣顧家的劉麻子,一合計就生出這麼個蠢念頭,黎家當即将那叫黎圓的胖子扔了出來,是與不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王春花嗤道:“也是奇了,被主家責罰不說報複主家,拐了七八個彎找上你們家——真當大家都是傻子了。”
何大勇剛打了炊餅,還熱乎着,先給他們拿了五六個。
炊餅剛放下,隔壁攤子的高婆婆端了幾個鹵蛋送了過來。
“可要多吃些,受委屈了,是要補一補的。”
她曆來是和藹的,但沈慕林與她交情并不深,平日不過打過招呼,未曾有過其他交談。
鹵蛋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但也讓沈慕林受寵若驚。
高婆婆笑道:“這是你家……”
“我小爹。”沈慕林介紹道,又指了指許三木,“我姑父。”
高婆婆一臉慈祥:“你家這幾個孩子可真是極好的。”
她剛落話音,又有幾家人送來些吃食,都是自家的買賣,不必說貴賤,擺了滿滿一桌子。
王春花小聲解釋:“那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若是水井被毀了,我們這些人就被毀了生計,這些日子大家都盼着你們來呢。”
沈慕林這才恍然大悟,明媚道:“各位叔叔嬸嬸的心意我領了,可這些實在是吃不完,要浪費的,各位拿回去吧。”
高婆婆擺擺手:“那不成,我這是專門要的福蛋,能防小人呢,不許拒絕。”
旁人也附和起來,竟是将何家小小一個攤位圍得水洩不通。
沈慕林有些犯難,顧湘竹解圍道:“既然是福氣,大家都沾一沾,往後願大家都萬事順遂。”
王春花笑着趕人:“行了行了,都快回去忙吧。”
沈慕林留了幾樣,剩下的大家便分了,說起來大家一同在這裡做買賣,竟也不怎麼嘗過别人的手藝。
此刻換着嘗一嘗,彼此間的關系倒拉近不少。
“什麼時候回來做麻辣燙啊?”王春花端上胡辣湯,順勢問道,“這幾日熱鬧極了,都知道你家受了委屈,打聽什麼時候再出攤呢。”
沈慕林喝了口胡辣湯,暖洋洋道:“不出攤了。”
王春花一驚,頓覺氣湧:“是不是黎家人為難你們了?”
沈慕林趕緊道:“不是不是,之前家裡店鋪在修繕,現在差不多弄好了,往後就在那兒賣了。”
王春花這才松了口氣,打心底為他高興。
沈慕林道:“待開店時,嫂嫂和大哥一定要來捧場。”
王春花爽快道:“成成成,肯定要去,到時候我可要吃兩大碗。”
李溪和許三木對視片刻,便知道這三個人都瞞着他們件驚心動魄篇的大事呢。
等回了家,屋門一關,各自拽了自家孩子盤問起來。
李溪看着跪在面前的兩個人,揚起巴掌抖了又抖,氣道:“天大的事兒也不和家裡說,若非今日碰上,還要瞞我們到幾時?”
沈慕林不敢吭聲,暗暗拉扯顧湘竹。
李溪冷哼一聲:“不樂意說是吧,那就去寫,我也認得一二個字,若是你們寫得有地方對不上,明日都不要吃飯了!”
沈慕林瞳孔微縮,待李溪離開才敢湊到顧湘竹身邊。
“小爹……額……外翁家有人在衙門當過差?”
顧湘竹扶他起來,解釋道:“我與大牛二牛相差不大,小時偶爾淘氣,玩鬧間摔壞了爹給小爹買的瓷娃娃,爹便就有了這個法子。”
沈慕林眨眨眼:“要是有不會的字呢?”
“單獨去問,學會了再寫,寫不完一天隻能吃一頓飯,”顧湘竹頓了頓道:“你若有不會的,我寫于你。”
沈慕林倒吸口冷氣,頓覺自家老爹的仁慈。
他看向隔壁屋子:“那大牛……”
話音未落,便聽見許三木的怒吼,杯盞落地聲随之而來。
沈慕林顧不上其他,撒腿就跑進去,剛踏出門内就聽見許念歸不屈道:“爹,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學武藝,我也要走镖!”
顧湘竹落後一步,沈慕林下意識擋住他,許三木卻已經看見了他們。
沈慕林不免心虛,側身禮讓:“姑……姑父……”
許三木悶悶應了一聲,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