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竹提醒道:“若要用她,還是要留些心眼。”
沈慕林自然清楚,兩人商定,推門出去,撞上裹着衣服哆哆嗦嗦縮在門口的楊耀祖。
“哥,我……我餓了。”
沈慕林給他拿了一碟子熱好的餅,又倒了些熱水:“桌上有新買的糕點,很是香甜,你一并拿了去吃吧。”
楊耀祖癟嘴就要哭,叫沈慕林捂住了嘴:“當日那個救姐姐的小英雄去哪兒了?快吃去吧。”
顧湘竹站在一旁,忽然問道:“你如何來的?”
楊耀祖眼神閃躲:“我偷偷跑出來的,我爹欠了銀子,他們來要債,我就跑了。”
顧湘竹點點頭:“廚房還有熱水,不夠了自己添。”
沈慕林也看出異樣,兩人對視一眼,已然明白。
如今店鋪尚在籌備,興隆飯館便又有了後手。
行至拐角,身邊再無旁人,顧湘竹拉住沈慕林,兩人十指纏握:“不怕,我一會兒拜托姑父去雲崖村打聽一下,若真有壞心,自是寫了信給楊大夫,再給些銀錢,算是全了當日情誼。”
手心傳來熱度,一顆紛亂的心才漸漸安定。
沈慕林捏住顧湘竹嘴角,向兩側扯了扯,總算扯平他那皺起的眉頭:“什麼大風大浪我沒見過,任他們想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咱們偏要過得好過得痛快!”
有了決斷,事情處理起來也頗為迅速,沈慕林大手一揮,收下兩人。
顧湘竹面無表情站在他身後,隐有不耐,叫兩人隻當是他二人有了不快。
隻是家裡沒有能容納兩人的地方,若留下也得外出租房。
好在賀柳生與賀香荷剛租了房子,整個小院還餘下兩間屋,正等着有人租了分擔費用。
沈慕林便跑了一趟,仔細說明緣由。
賀香荷抽出帕子邊抹眼淚邊罵道:“竟有如此黑心的商販,林哥兒,你莫擔心,往後我盯緊他們,有什麼異樣我都記下。”
賀柳生頃刻間淚流滿面,賀香荷随手分出一塊帕子給他。
商定後沈慕林先将銀子拿出來,李蘭香與楊耀祖和賀香荷一樣,每月在店裡幫忙
又定下每人每日工錢,十到十五文不等,不論交情,看表現酌情增減,至于租房借款,每月按時還即可,不加利息。
之後兩日便打掃家裡,收拾前堂,将新打的桌椅闆凳擺上,擦的幹幹淨淨,後廚各類廚具安置好,也洗刷亮堂。
定做的木牌也到了,沈慕林興沖沖拿來訂在門口。
周圍鄰居聽着這股子熱鬧,都知是過去那個出了秀才的顧家回來開店了,正是賣那十裡飄香的麻辣燙。
瞧着夥計進進出出,闆凳桌子全挪了進去,還有新奇模樣的櫃子鐵鍋。
大家夥議論多日,直到瞧見那端正潇灑的“沈記麻辣燙”的牌匾,你一言我一語炸開了鍋。
隔壁周嫂子啐了句嚼舌根的人,領着兩個娃娃關上門。
“她犯什麼脾氣,又沒得說她家,不知甩臉子給誰看。”
“噓,别說了,她男人三年前被拉去打蠻子,一去不回,生死不知,連撫恤金都沒得拿,整日就靠繡品過活,有人勸她将院子或賣或租,雖不是什麼大地方,好歹位置不錯,她不聽,非要守着等她男人回來。”
“聽說過去顧秀才在時,她沒少去找人家,一心想叫自家小子開蒙讀書呢。”
“那……顧家,嘶,說起來怎得叫一哥兒當家?”
“害,秀才公眼睛壞了,才娶了夫郎,不哄着點,跑了咋辦?”
“那……那也沒必要弄上他的名字吧。”
人一多便吵嚷,說來說去也顧不上壓聲音,叫李溪聽了個正着。
他叉腰就指剛挂上的新牌匾:“各位倒是得閑,不見忙活自家生意,全來給我家林哥兒捧場,倒也不必瞞着大家,我家這門買賣是林哥兒琢磨的,采買烹饪一應是他操辦,店内修繕也是林哥兒忙前忙後,我家是上輩子積福才得了這麼個好夫郎,若叫你們說沒了,我可要上門讨人的。”
鄰近的多是住了好些年的人,顧家前兩年剛搬來那次就見識過這家人的不好惹,聞言頓覺記憶浮現,個個打着哈哈笑過,各自回家了。
李溪冷哼一聲,小聲啐道:“明自家也有女娘哥兒,卻見不得旁人厲害,沒偷沒搶的,不知整日念叨些什麼。”
正要回去,周家開了半扇門,小姑娘捧着筐糖餅笑燦燦跑了過來。
“溪阿公,阿娘叫我送點吃的給你們,”小姑娘解釋道。
李溪瞧着她笑容甜蜜,心間泛軟,連連接下,領着她進屋拿了些糕點,才将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