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昨日歇業緣故,今日剛開門便來了不少人。
小半月的營業,生意穩定下來,有些客人來了好些次,沈慕林差不多都能叫上名字。
今日顧小籬也留了下來,剛知道大哥消息,哪怕僅是舊日信件,好歹算有了進展。
她知曉李溪擔憂又不肯在孩子跟前過多表露。于是說定季雨下次再送貨時再一同回去,便住在許念歸那屋。
柳曉宏在離顧家兩條街的地方租了房子,許念歸與他投緣,于是約定先跟着他住幾日。
沈慕林叫來柳曉宏,讓他幫忙先将後院廚房的竈子燒起來,待忙過一茬,他趕忙去了後院,加上姑姑幫忙,先炸了一盆的小麻花。
又端進前廳的後廚,分裝進小盤,每桌送上一份。
沈慕林放下小盤,笑道:“多謝各位捧場,這是自家做的,今日午前,每桌都贈一份麻花。”
趙嘉忒稀罕這口吃食,前兩天出遠門探親,幾日不吃有些想念,昨日一回來就來打算來這裡打打牙祭,沒想到竟是歇業了,好不失望,今日特意占了最前頭,頭一個挑選,待煮好後先喝了鮮湯,終于滿足。
此刻看着這新鮮玩意兒,先伸出筷子夾了一個,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瞧着薄薄一層,卻是清脆,吃起來也滿口泛着香,細細品嘗,竟微微泛着些甜。
他狼吞虎咽下,又夾了一個,與他同桌的人一看,連忙伸出筷子瓜分掉。
趙嘉含混不清問道:“林哥兒,這是……面做的?”
沈慕林笑着介紹:“是,隻是今日騰不開人手,數量有限,先叫諸位嘗個鮮,過幾日便寫上菜單,與面條一般是做主食的,這個也能泡進湯裡,沾着湯汁吃也很香呢。”
趙嘉眼疾手快,夾了最後一個,壓進湯汁,泡了一小會兒,送進口中,雖說減了兩分清脆,卻是沾滿湯汁,軟硬适中,比面條更要入味,隻恨數量有限,不能叫人吃痛快。
其他幾桌見他們搶食兒一般的模樣,紛紛伸出筷子夾了一個吃起來。
沈慕林心滿意足,搭着幫忙端盤子的楊耀祖,附到小孩耳邊。
楊耀祖擡眼看看他,迅速點了點頭,飛快跑向後堂。
沈慕林順勢搶了他的位置,站到顧湘竹身旁。
顧湘竹正往賬本上記錄,他記性很好,過手的都有數,沈慕林看了幾次沒見出過錯,便徹底松了手,隻偶爾找他要賬本瞧瞧。
這半個月還不曾仔細算過收入,待忙完這陣子再看看,調整一下進貨量。
顧湘竹手指修長,明明握着炭筆,也似寫毛筆字一般端正。
沈慕林湊過去看,低聲笑道:“竹子,寫錯了,這一份沒要面條,多寫了三文。”
顧湘竹一頓,手上的炭筆就劃了出去,在紙上留下一條長痕,他下意識轉頭,手也擦了過去,便将那泛黃的紙沾染了些許印記。
沈慕林少見他慌亂模樣,抿唇憋住笑,去後廚取了擦手用的布巾,沾些水,握住顧湘竹的手,幫他細細擦幹淨。
沈慕林打趣道:“小書生,想什麼呢?”
顧湘竹垂着頭,耳朵紅了個徹底:“小楊去哪兒了?”
沈慕林知他轉移話題,想不依不饒再逗弄幾句,卻有客人挑好了食材。
沈慕林接過食材:“葷菜四串,素菜六串,加面不?”
“加面,多放點麻油。”
沈慕林扯來小本子記上,遞給客人木牌:“十二号,您拿好。”
楊耀祖恰好出來,顧小籬跟在他身後,一人搬了一個凳子。
沈慕林将本子還給顧湘竹,笑道:“賬房先生,小本生意,要仰仗你了。”
顧湘竹抿着唇,實在心虛,胡亂應了一聲。
沈慕林暗自歎氣,小竹子記挂着爹爹,剛得了消息,難免要走神。
顧小籬放下凳子,這凳子頗為新奇,是根據櫃台高度特意定做的,坐下剛剛好,之前雖有闆凳,終究是不合适,站着坐着寫字都要費力些,沈慕林找了柳沐晟,說了大緻想法,加急定了兩個,剛好叫顧湘竹和楊耀祖坐舒服些。
沈慕林按着顧湘竹肩膀,讓他坐下,與往常不同的高度,讓顧湘竹稍微詫異一下,随後沈慕林便壓着他的腦袋,将他按進懷中。
因着後腦勺那隻手不時輕撫,顧湘竹的臉頰與粗糙的外衣輕輕摩擦,他忽覺腦中空白,待回神隻餘下留在耳邊的那句話,輕飄飄的,卻有萬鈞重。
——不怕,我在呢。
顧湘竹明是眼前有遮擋,瞧不見,卻毫不費力看向沈慕林遠去的身影,隔着小小窗口,剛淨手的沈慕林沖着窗口外發愣的人揚起熱烈笑容,而他清楚看見,羞到臉發熱的顧湘竹也上揚唇角。
顧小籬捂住楊耀祖眼睛,看了一圈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松了口氣,到底是新婚小夫夫,要膩歪呢,她也忍不住露出些笑容,隻盼着大哥能平安回家,瞧這一家人多和美。
沈慕林做好麻辣燙,柳曉宏端了叫号,給那客人送去,忽見幾人沖着櫃台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麼,于是放慢腳步,聽了一耳朵,竟是說黎和運與一楊家人的事兒,細聽說是黎和運逼死了人。
他不敢再多聽,連忙回去,講給沈慕林,沈慕林拍拍楊耀祖:“去後面幫幫小爹。”
楊耀祖知道家裡的哥哥姐姐們覺得他年紀小,處處幫忙,說是做工,多數時間都在數簽字,偶爾穿穿串。
這會兒卻是有些不解,難道他哪裡做錯了?定是因為他之前手腳不幹淨。
楊耀祖滿眼驚恐,想去抓沈慕林衣角求情。